我的左眼突然爆裂时，审判庭的钟声刚好敲响第九下。
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铁锈味的黑色数据流。我跪在被告席上，残缺的右臂被钉在桌面的金属环里，每一次挣扎都会引发新一轮的电击。
"被告林郗，罪名成立。"
高背椅上，三个"楚天秋"同时宣判。左边的穿着白大褂，右边的已经完全机械化，而中间的那个——
他长着我的脸。
陪审团席位上坐着陈俊南、甜甜、乔家劲……他们全都穿着拘束衣，颈部插着数据导管，瞳孔扩散成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第九日规则。"三个法官同时开口，"规则一：认罪可获减刑；规则二：抗辩将加重惩罚；规则三：说谎者必须……自我了断。"
法庭的地板突然变成透明材质，下方是翻腾的数据海，无数人脸在电流中沉浮。我的左眼空洞里传来剧痛，黑色数据流像寄生虫般钻入脑内，强制播放着那些被系统认证的"罪证"——
地铁塌方现场，我拦住救援队；
医院走廊，我调换了药剂；
报社办公室，我伪造了新闻……
"异议。"
法庭后方的大门被踹开，齐夏拖着半数据化的身体走进来。他的右臂已经完全消失，左眼也变成了不断跳动着乱码的电子屏。
"根据《终焉条例》第49条，实验体在最终审判阶段有权调取原始记忆。"
三个法官同时转头，这个动作精确到毫秒，连头发晃动的幅度都完全一致。长着我脸的那个法官突然咧嘴笑了："管理者07号，你已被剥夺权限。"
齐夏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他举起仅剩的左手——那已经变成了一截裸露的数据线，直接插入了法庭的地面。
"那就启动紧急协议。"
整个法庭突然剧烈震动，陪审团成员们的拘束衣同时崩开。陈俊南的头颅不自然地扭转过来，声带振动发出带着电子杂音的话语："记忆……调取中……"
我的太阳穴突然刺痛，真正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我确实是研究员。
但这个实验场最初的目的，是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
所谓的"罪孽"，全是系统后来植入的虚假记忆。
地板下方，数据海沸腾起来，形成一张巨大的人脸。那是初代"楚天秋"的模样，他的嘴唇开合，发出整个终焉之地基础系统的声音：
【检测到原始记忆泄露】
【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法庭的墙壁开始渗出鲜血，那些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尖锐的冰锥，全部对准了我的心脏。三个法官同时站起身，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合，逐渐变成一具三头六臂的怪物。
"林郗！"齐夏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用你的断臂接触被告席！"
我猛地将残缺的右肩砸向金属桌面。断骨刺破皮肤，血液与数据流混合的瞬间，整个法庭的灯光全部变成了暗红色。
被告席的挡板弹开，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操控台。显示屏上跳动着一行字：
【最终指令输入权限确认——LC-49-07】
"这是……"
"你留给自己的后门。"齐夏的电子眼开始播放某段加密录像——画面里的"我"正在深夜偷偷改造系统核心，"在第三十七次循环时，你发现了真相，开始策划反抗。"
三头法官已经走到审判席边缘，它举起六只手，每只手掌心都睁开了血红色的电子眼。
"被告抗辩失败，立即执行——"
我的手指悬在操控台上方。按键旁刻着两行小字：
**终止实验（全员记忆清除）**
**继续实验（获取真相）**
地板突然塌陷，陈俊南的尸体第一个坠入数据海。他的身体在接触表面的瞬间就被解析成原始代码，最后的表情却是解脱般的微笑。
"没有时间了！"齐夏的数据线手臂突然缠住法官的脚踝，"他们就要完成第49次数据采集！"
我看着陆续坠落的同伴们，手指狠狠砸向第二个选项。
操控台爆出火花，整个法庭开始崩塌。三个法官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它们的皮肤像蜡般融化，露出下面由无数电路组成的躯体。
我的视网膜上突然投射出终焉之地真正的结构图——
**这不是惩罚游戏。**
**这是记忆手术台。**
**而我们，都是被切除的"痛苦人格"。**
在彻底坠入数据海前，我听到齐夏最后的声音：
"第十日见……真正的林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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