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心里怕了。他想起那个神秘的老头,想起那香里若有若无的腥气,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他再次来到乱葬岗,这次不是进货,而是要问个明白。
老槐树下,老头依旧在。王二“扑通”一声跪下,哭着问:“老神仙,你那香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用了它的人,都会变成见不得光的怪物?”
老头看着他,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冷冷地说:“你终于肯问了?你以为这等逆天改命的宝贝,是用什么做的?”
他指了指周围林立的坟头:“看到那些坟头草了吗?它们吸了死人的阴气,最能聚阴。再配上从新死的尸体上熬出来的尸油,用阴沟里的水调和,方能制成此香。这香,点燃的是阴间的光,自然要用活人的阳气来换。用得久了,阳气耗尽,人自然就成了只能在夜里行走的‘夜行人’,半人半鬼,再也见不得天日。”
王二如遭雷击,瘫倒在地。他终于明白,自己卖的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催命的符咒!他赚的那些沾着铜臭味的银子,每一文都浸透了别人的精气。
“我……我错了!”王二磕头如捣蒜,“求老神仙指点迷津,我该如何是好?”
老头冷哼一声:“回头?晚了!你已经用了这香,身体里的阳气所剩无几,再过些时日,你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这是你的报应。”
说完,老头站起身,身形一晃,竟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乱葬岗的夜色中。王二知道,自己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仙,而是个修炼邪术的妖人。
王二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惨白的脸,和那双在黑暗中亮得吓人的眼睛,绝望地哭了起来。他想把剩下的香全部扔掉,可又舍不得那已经到手的风光富贵。他想收手不干,可身体对黑夜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最终,贪婪战胜了恐惧。他决定再赚最后一笔钱,然后就带着老婆远走高飞。
然而,他低估了百姓的愤怒。那些“夜行人”的家人,早就怀疑到了王二的头上。这天晚上,王二刚把香匣子摆出来,就被一群人围住了。为首的,正是那个富家公子的老父亲。
“王二!你这个黑心肝的奸商!把我儿害得人不人鬼不鬼,今天我非要你的命!”
人群怒吼着,砖头石块像雨点一样砸向王二。王二敏捷地躲闪着,可他毕竟还是个凡人,很快就被扑倒在地。拳头和棍棒落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
混乱中,有人点燃了他货担里的夜行香。一瞬间,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围攻他的人群中,那些用过夜行香的人,突然痛苦地尖叫起来。他们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眼睛里也泛起了绿光。
王二躺在地上,闻着这熟悉的香气,非但没有觉得痛苦,反而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爽。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周围混乱的一切,看着那些正在变成自己同类的人,看着天边即将泛起的鱼肚白,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渴望同时涌上心头。
他不能再见到太阳了。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王二一瘸一拐地,逃向了更深的黑暗里。从此,潭州城里少了一个叫王二的货郎,却多了一个在暗夜里无声游荡的影子。而关于“夜行香”的故事,则成了老人们吓唬小孩的传说,一代代地流传了下来,提醒着世人:所有看似便宜的捷径,背后都标着最昂贵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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