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昨夜的梦:红衣女子在云海中向她挥手,发间银簪与她的蔷薇簪一模一样,只是簪头沾着血迹,像开败的花,女子的嘴在动,却听不清声音,只看见她手里捧着方砚台,上面刻着 “夏” 字。
“那是凌霜,我的前世。” 她转头望着夏至,眼眶通红,泪水在睫毛上凝成小冰晶,“你抱着的砚台,是我当年送你的定情物,对不对?砚台的冰裂纹,是我当年不小心摔的,对不对?”
夏至还未应声,就见雾中的凌烟阁忽然亮起微光 —— 三层阁楼的窗棂依次透出暖黄的光,像疏砚斋晚上点的桐油灯,暖得能融开雾里的冰。
最内层的光最亮,映着两人对坐研墨的身影:青衫书生执笔写下 “骄阳西渡云霞谷”,笔锋顿了三下,与夏至平日写字的习惯一模一样;红衣女子在旁添上 “黄鹂清鸣枝头栖”,收锋时轻轻往上挑,是霜降练了三年的笔法。
墨汁未干,字迹就顺着窗纸流下来,像小溪般蜿蜒,滴在云海中时,竟激起小小的涟漪,每个涟漪里都映着个字,连起来就是半句诗,墨色里还沾着点桂花的黄,像毓敏烤酥时撒的糖。
“这字迹…… 是你的笔体!” 林悦指着那些流动的诗句,惊得捂住了嘴 —— 她的帕子是淡蓝的,上面绣着朵小砚台,是去年夏至教她绣的。
她记得夏至在疏砚斋写《炎帝晨宇》时的模样:那天他用的是新磨的松烟墨,研了半个时辰,写 “航旅” 二字时,笔锋顿了三下,与窗纸上的字迹分毫不差;当时她还笑说这字像西峰的松,有韧劲,此刻想起,竟觉得那些字都活了,在雾里飘着,沾着她的指尖,凉得像雾。
毓敏提着的保温壶忽然倾斜,热茶泼在青石板上 —— 那茶是用西峰的山泉煮的,还加了今年新采的桂花,泼在石上时,水汽竟凝成小小的桂花形状,与雾中的诗句缠在一起,“金楼只应天上有” 的 “楼” 字,墨色里还沾着点桂花的甜香,吸一口都觉得心里发暖。
鈢堂先生拄着竹杖走上前,那竹杖是他在青城后山砍的,杖身还留着竹节的纹路,刻着 “三生” 二字,是他自己用小刀刻的,此刻在雾里泛着浅黄的光。
杖尖在地上敲出三道轻响,每一下都似敲在时光的节点上,让雾里的画面都顿了顿。“三生殿的门开了。” 老人的声音裹着雾,竟有了几分空灵,像古寺的钟声在云海中回荡,“凌烟阁本是功成名就的象征,在这里却成了记忆的囚笼 —— 你们看那阁中画像。”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中层阁楼的壁上挂着无数画像:有身着铠甲的武将,甲胄上的纹路与邢洲去年穿的登山服竟有几分相似;有手持书卷的文臣,书卷的封皮像沐薇夏抱的《炎帝巡天图》;每张脸都模糊不清,唯有衣襟上的纹样清晰可辨 —— 有的绣着松枝,针脚与夏至青衫的纹路一样;有的绣着黄鹂,颜色与霜降罗裙的黄分毫不差;有的绣着相机,镜头的形状与韦斌的老相机一模一样,竟全是西峰常见的景致,像照着他们的日常画的。
弘俊的炭笔在画板上飞速游走,那炭笔是他从杭州买的,用的是西湖边的柳木,炭粉里还掺了点松烟墨,此刻落在雾中,竟凝而不散 —— 像墨汁在纸上晕开,将凌烟阁的飞檐、廊柱、窗棂都描得清清楚楚,连窗纸上的诗句都能看见,炭粉的黑与雾的白缠在一起,成了幅流动的画。
“这些画像在动。” 他忽然喊道,指尖点向画板,指腹还沾着些炭粉,在雾里留下浅黑的印,“方才还是武将的姿态,这会儿竟变成了我们的模样!”
众人细看,果然见壁上的画像正缓缓变幻:绣松枝的画像衣襟变成了夏至的青衫,连袖口的墨渍都一模一样;绣黄鹂的裙摆变成了霜降的罗裙,裙角的褶皱都分毫不差;绣相机的画像手里,竟多了个三脚架,与邢洲此刻架着的三脚架一样,连腿上缠的松叶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得让人心里发暖,倒不觉得怕了。
“岂能回首定今生?” 墨云疏忽然轻声念出诗句,指尖划过画像的轮廓 —— 她的指尖还留着研墨的墨香,是早上在疏砚斋磨的,此刻划过画像时,墨香竟沾在雾里,与画像的纹样缠在一起,成了道淡黑的线。
“这些记忆是枷锁还是钥匙?若我们回头望得太多,会不会反而困在过去里?”
她的话刚说完,最外层阁楼的门忽然打开,里面涌出无数细碎的光影——每道光影里都藏着个片段:韦斌在青城拍下的第一朵晚霞,照片里的晚霞边缘还沾着点相机盖的影子,是他当时不小心摔了相机磕的;李娜为他修补的相机背带,线是用红绳接的,还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晏婷帮邢洲擦拭的镜头,帕子是淡绿的,上面还留着她的指纹;毓敏烤糊的第一炉桂花酥,上面的焦痕像个小小的月亮——全是他们此行的点滴,像把记忆的碎片都捡了回来,在雾里闪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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