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突然双膝一软就要跪下,老胡见状也跟着要跪。老谷眼疾手快,双臂一展,稳稳托住二人手肘,竟硬生生将已经屈膝的两人扶起。两人还未回过神来,老谷已板起脸道:"这是做什么?一会儿吵着两个孩子可怎么好?我与天生自有缘分,你们若再这般见外,往后我可就不来了!"
见老谷说得坚决,夫妇俩相视一笑。老胡忙对妻子道:"快,快去准备些酒菜,我要和老谷好好喝两杯。"妻子刚要应声去厨房,却被老谷拦住:"今日我来只为看看天生,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他神色肃然,语气不容推辞。
老胡目光转向一旁的年轻人,恍然道:"那改日定要请你吃酒,可不许再推辞了。"老谷摇头轻叹:"晓得了,你这老儿话是愈发多了。"说罢拂袖朝门外走去。青鸟紧随其后,行至院门处,二人同时转身,朝老胡夫妇拱手长揖。老胡夫妇慌忙还礼,待直起身时,只见两人的身影转身远去,唯余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青鸟默默跟在老谷身后,发现他并未返回客栈,而是沿着山脚蜿蜒的小径前行。小径两旁的树木枝叶零落,满地都是冰雹肆虐后的痕迹。好在有人已经清理了较大的断枝残干,只余些细碎的枝叶散落道上,倒也不妨碍行走。
穿过一条宽阔的官道后,眼前出现一条潺潺的小溪。两人沿溪而行,转过一处山坳,豁然开朗——一汪湖泊静卧在三面环山的怀抱中。湖面不大,却异常平静,只是被昨日冰雹大雨搅得浑浊不堪。几只野鸭在湖心游弋,划出几道浅浅的水痕。
远处的湖畔山林,树木被冰雹摧残得七零八落。光秃的树干裸露在外,断裂的枝桠像利剑般刺向天空,在晨光中投下斑驳的影子。好些山雀在林间急促地啼鸣,振翅穿梭于断枝残叶之间,时而衔起一根草茎,时而叼走一片羽毛,争分夺秒地修补着被冰雹摧毁的巢穴。它们的影子掠过浑浊的湖面,与倒映的枯枝残桠交织成一幅支离破碎的画卷。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细碎的波纹,将这幅凄凉的景象揉碎又重组,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天灾带来的创伤。
不多时,青鸟抬眼望见前方立着一座避雨亭,朱漆斑驳的立柱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他心中暗忖:不知是何人在此山野僻处建了这座亭子,倒是颇有一番济世之心。亭子另一侧,错落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农田,阡陌纵横。
老谷驻足在一块田埂上,双手撑腰,凝望着眼前被冰雹摧残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本该低垂,如今却七零八落地倒伏在泥泞中。他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承载着四季的辛劳。转身看向青鸟时,老谷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指向这片狼藉:"这都是我和阿瑶一株一株种下的稻子啊......昨儿一场雹子,全毁了。"
说着,他俯身拾起一束残存的谷穗。那穗子上稀稀落落挂着十几粒稻谷,其余的早已散落田间。老谷用布满老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仅存的谷粒,摇头苦笑,随后松开手指,任谷穗无声地坠入泥泞。几粒幸存的稻谷溅起细小水花,很快被浑浊的泥水吞没。
老谷踱至避雨亭前,转身朝青鸟招了招手。青鸟抬头望去,只见亭檐下悬着一方乌木匾额,"一心亭"三个大字铁画银钩,笔势如刀削斧劈般凌厉。
二人步入亭中,老谷取下挂在廊柱上的竹扫帚,将青石桌凳上的落叶尘土细细扫净。待各自落座,青鸟正待开口询问来意,老谷却先声夺人:
"今晨诊脉时,老夫发现你脉象古怪。"老谷目光如炬,"你所受之伤,本该当场毙命才是,如今却能安坐于此,实在蹊跷。"他抚须沉吟,"客栈里人多眼杂,尤其那御常寺的三人尚在,不便深谈,这才引你来此。"
青鸟会意,客栈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指尖轻叩石桌,迟疑道:"前辈明鉴,那晚晚辈确实命悬一线,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他凝视着老谷沧桑的面容,一时难以决断是否该和盘托出。
老谷目光如炬,一眼看穿青鸟的踌躇,温声道:"小友这番迟疑,想必是遭逢奇遇,得遇高人相救吧?"青鸟闻言,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老谷眼中精光闪动,沉吟片刻后试探道:"不知可否让老夫一观伤势?"
青鸟淡然一笑:"前辈但看无妨。"说罢,修长的手指轻挑衣襟,缓缓解开胸前衣衫。随着衣襟分开,只见他胸膛上蛛网般的伤痕若隐若现,虽已不似初时那般狰狞,却仍透着淡淡的青紫色,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开来的痕迹。那些伤痕交错纵横,隐约可见当初伤势之重,如今伤口已愈合,只余下些许印记诉说着曾经的生死一线。
然而老谷的目光却被青鸟胸前悬挂的玉璧牢牢吸引。老谷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望向青鸟的面容,失声惊呼:"你...你就是青鸟?!"
青鸟闻言,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又恢复如常。但方才那一瞬,他周身气息骤然紧绷,连带着亭内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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