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就喂它们吧。”珠儿指了指栅栏里的小鸡。
裴婉君端着木盆,看着那些探头探脑的小家伙,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抬头问珠儿:“该怎么喂?”
珠儿愣了一下,眨着眼睛问:“阿姐连柴都没劈过?”
裴婉君摇摇头。
“那……也没喂过鸡?”
裴婉君又摇了摇头。
珠儿嘴巴微张,一脸难以置信,半晌才又问:“那……饭总会做吧?”
裴婉君这才点头,语气笃定:“饭自然是会做的。”
珠儿这才松了口气,挠挠后脑勺,抓起一把谷料,轻轻往栅栏里一撒。谷粒落在地上,小鸡们立刻“呼啦啦”围过来啄食。“就是这样,很简单的。”
裴婉君见状,心里一松,也学着珠儿的样子,抓起一把谷料撒进去。看着小鸡们争先恐后啄食的模样,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喂完小鸡,珠儿又带着裴婉君去井边挑水。木桶刚放进井里,裴婉君握住井绳往上提,只觉那水沉甸甸的,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拎起半桶,晃悠着走没两步,水就洒了大半。珠儿虽年幼,身子却稳当,踮着脚将木桶灌满,扁担一挑,大半桶水稳稳当当压在肩上,步子轻快。裴婉君看着自己手里晃荡的小半桶水,只得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脸颊发烫。
到了正午,日头正烈,裴婉君望着厨房,对珠儿说:“别的事我帮不上忙,做饭总还可以。你在院里歇着,我去弄午饭。”
珠儿本在门槛上坐着乘凉,没片刻就见厨房里冒出滚滚黑烟,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她心里一紧,连忙跑进厨房,只见烟雾缭绕中,裴婉君正蹲在灶前,一手捂着嘴咳嗽,一手慌乱地拨弄灶洞里的柴火,脸上手上早已沾了不少黑灰,活像只刚从烟囱里钻出来的小猫。
“阿姐!”珠儿赶紧上前,伸手从灶洞里抽出好几根半燃的木材,堆在一旁。没了堵塞,灶膛里的火苗“腾”地窜起来,黑烟渐渐散去。看清裴婉君的模样,珠儿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直喘气。
裴婉君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沾了满手黑,看着珠儿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眼角笑出点水光。
笑够了,珠儿才捂着肚子问:“阿姐,你不是说会做饭吗?”
裴婉君理了理额前被熏乱的碎发,有些无奈:“做饭确实会,只是……从未自己生过火。”
珠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连火都不会生,竟是怎么长大的?她摇了摇头,也不多问,只道:“那我来生火,阿姐掌勺吧。”
于是珠儿蹲在灶前,熟练地添柴引火,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小脸通红。裴婉君则在灶台前忙碌,洗菜切菜,倒油下锅,动作虽慢却有条不紊。不多时,厨房里便飘出饭菜的香气,冲淡了方才的烟火气。
暮色将临,天边的云霞正由金红渐转为淡紫。裴婉君伸手取下晾干的衣裳,目光落在自己那件锦衣上时,动作蓦地一滞。
料子原是上好的云锦,却在上面划开了几道长长的口子。指尖抚过那粗糙的裂口,这些天的惊惶奔逃便又涌了上来——被逼入密林时的狼狈,与凤鸣、凤锦失散时的哭喊,还有那不知前路的茫然。想到凤鸣总爱摩挲她这件衣裳的绣纹,说配色像极了天边的朝霞;凤锦还笑她穿得太娇,遇事时反而成了累赘……她们此刻在哪里?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正为前路忧心?有没有找到安全的落脚处?
正怔忡间,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邻家下田的人扛着农具陆续归来,不多时,隔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阿翁阿婆踏着暮色回来了。老两口将农具收拾放好,在院角的石板上搓掉脚上的泥。裴婉君用水瓢舀了水到木盆中,给二老洗去身上的尘土。随后,二老便在院中矮凳上坐下,稍作歇息。
裴婉君在堂屋倒了两碗水,端到二老面前。“阿翁,阿婆,喝点水吧。”
老妇连忙要起身:“哎呀,怎么能让婉君伺候我们?快给我,快给我。”
“阿婆坐着歇息就好。”裴婉君把水碗递到他们手中,轻声道,“我也做不了什么力气活,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您别见外。”
说罢,她转身进了屋,见珠儿的晚饭快做好,便拿起抹布将案桌细细擦抹起来。夕阳最后一缕光从窗格漏进来,照在她低头忙碌的侧脸上,也照在那件搭在一旁的锦衣裂口上,竟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怅然。
阿翁望着她的背影,捻着胡须轻轻颔首。阿婆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怜惜:“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遭了这样的难还这么懂事,真是不容易。”
晚风掠过院中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老人的话。裴婉君握着抹布的手紧了紧,心里的牵挂与不安,似乎也被这温柔的暮色又抚平了些。
晚饭的余温还在灶间未散,堂屋里点起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将四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裴婉君接过老妇递来的针线框,坐在小板凳上,将白天收起的那件划破的锦衣摊在膝头。指尖拈起细针,穿好与衣料相近的细线,她垂眸凝神,银针在破损处灵活穿梭,时而挑针,时而锁边,动作娴熟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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