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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成王败寇?”凤倾城轻轻一笑,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凉意,“你说得没错,弱肉强食,古来有之。”
她顿了顿,声音渐渐加重:“我不知你们男子作何想,也不知那些王者是如何想。但我以为攻城掠地虽是战争必有之举,可攻下城池之后就不该如此。那些百姓更不该落得这般下场。”
“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何其无辜,为何要承受这战火之苦?一座城池被攻下,烧杀抢掠,让繁华之地沦为废墟,让无数家庭烟消云散,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成王败寇?
即便有成王败寇之说,将士可以马革裹尸,为国捐躯,但那些无辜的百姓不该如此。城可以夺,地可以掠,但民不该杀,更不该屠城。一城之兴可能费十年二十之功都难达成。”
她的声音渐渐提高,带着压抑的愤怒:“若一个政权腐朽到一定地步,它的消亡便是必然,百姓也会自然而然地接纳新的王朝。
可西夏不行,它拿不下大齐。因为西夏那位大王,还不如大齐这位昏聩的君主。他简直畜生不如,就他这般德行还妄想一统天下,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令行心头一紧,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中。
她骂他父王畜生不如,却不知她面前站着的,正是她口中那个“畜生不如”帝王的亲生儿子。
她怎么就这么懂如何诛心?
“若西夏真有那般能耐,何至于让自家百姓饥不饱腹,何至于要来做这强盗不如的畜生?”凤倾城嘴角泛起冷冷的嘲讽。
“就他们这般行径,只会激起更多的反抗,让大齐民心归一。你且看着吧,要不了多久,那西夏就会如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滚回那荒蛮之地。蛮人终究是蛮人……”
李令行强压心头怒火,反驳道:“你的意思,莫非攻完城还要把这些百姓当祖宗供着?未免太想当然了。”
他实在不信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能掀起什么风浪。
若他们真有能耐,大齐又怎会在延州之战中败得那般凄惨?
若不是有凤倾城筹措粮草几百万石、四方借兵,大齐太子恐怕早就死在延州了。
再说定川寨一战,父王全歼大齐一万精锐。前后大小十余战,大齐从未胜过一次。
面对如此不堪一击的局面,凤倾城凭什么信誓旦旦地说要让西夏如丧家之犬般滚回去?
凤倾城回头看着他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信?”
“不信!”
“好,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凤倾城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赌什么?”李令行顿时来了兴致。
如今西夏已拿下关中数百里,不仅栎阳城,往南数百里也尽在父王掌控之中。
大齐太子已跌落悬崖,生死未卜。
昨日传来的最新消息称,大齐太子带着几千残兵在岐山遭遇贺彬两万主力,被逼上石榴山,围困两日两夜后全军覆没,只剩一副将拉着他一同跳下悬崖。
几百丈的悬崖,跌落下去岂不粉身碎骨!
这样的大齐,她凭什么还有如此信心?
“咱们就赌一个月之内,西夏必然退兵。如何?”凤倾城浅笑盈盈,静待他上钩。
“若我赢了,能得到什么?”李令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随你,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我有,全部依你。”凤倾城给出了他梦寐以求的答案。
李令行眼睛倏地一亮:“好!若我赢了,你便要做我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做我女人,不许反悔。”
他特意加上“心甘情愿”四字,就怕她日后翻脸不认账。
凤倾城唇角上扬,那笑容里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好,若你赢了,我便依你。”
“可若是你输了呢?”她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他就这般自信西夏必胜?
若那位西夏大王没有自负到屠城,没有让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说不定此次大齐真的在劫难逃。
人生而怕死,这是人之常情。可若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人们必定会选择后者——因为不抵抗只会死得更惨。
其实,若李元昊攻城后好好安抚百姓,或许真能长驱直入,一路打到长安,直抵上京。
可惜他没有。这些普通百姓的要求很简单,只需有人给他们一块地耕种,一方安身立命之所。至于谁做皇帝,他们根本不在乎。
只要能吃饱穿暖,便是西夏、吐蕃、任何人做帝王,他们也不会过多反抗。
在普罗大众眼里,吃饱穿暖就是他们的人生信仰。
至于民族信仰,那是需要读书明理才能拥有的境界。
可惜蛮子他们不懂这个道理。他们这一举动,反倒让原本摇摇欲坠的大齐……
凤倾城看着李令行眼中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唇角的笑意更深,却带着几分清冷:“若你输了,你要应我三件事。”
“三件?不是说好只提一件的。我只提了一个要求,为何你却可以提三个?”李令行不满抗议。
“我方才可有说只能提一个要求?”凤倾城笑望着他,“你好好回想一下,我刚才是怎么说的。”
李令行仔细回想,她确实只说:“随你,无论你要什么,只要我有,全部依你。”
难道是他自己理解错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他看向凤倾城,只见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令行公子,莫非你堂堂七尺男儿想要反悔?”
李令行一咬牙,沉声道:“哪三件?”
他实在做不到出尔反尔,尤其在她面前。
先前已被她瞧不起,绝不能让自己的形象一坏再坏。
“第一,”凤倾城不紧不慢地伸出第一根手指,“未经我的允许,你不可动我分毫。”
这是他先前承诺过的,此刻却被她拿出来当做条件,显然她始终不信他的人品。
“第二,”凤倾城转过身,衣袖随风轻拂,指向身后那片焦土残垣,以及更远处若隐若现的森森白骨,“我要你立誓,他日你若执掌权柄,麾下铁骑所至,不杀降卒,不戮平民。城可破,地可夺,但妇孺老弱,无辜生灵,不该成为胜利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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