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同福客栈的茶,是热的;馒头,是实的;人,”她一字一顿,“是站着活的。”
我愣住。
这词儿。
不像她水平。
白展堂接话:“就是!咱这可能破,但童叟无欺!姑娘你摸摸良心,那碗面,收你一分钱没?”
确实没。
辣子还加倍了。
郭芙蓉抱臂:“排山倒海劈不开砖头,但能劈歪心眼!”
吕秀才点头:“然也!君子坦荡荡……”
“坦你个头!”郭芙蓉又拍他。
我站在那,门缝漏进的风吹我后颈。
操。
这什么展开?
不该是跪地求饶,或武力威胁吗?
这伙人……不按剧本走。
莫小贝把糖葫芦递我:“姐姐,你写呗!反正他们都叫我魔头,不差这一回。”
她眼睛亮晶晶,没一点阴霾。
像说今天太阳不错。
我捏着笔记本,边角硌手。
主编的胖脸在眼前晃:“要劲爆!要颠覆!读者就爱看英雄跌粪坑!”
可这伙人……
本来就在粪坑里扑腾,还自以为在游泳。
颠覆个屁。
“额知道,”佟湘玉轻声说,“你们写字的,要吃饭。额不怪你。”
她掏出一小块碎银,放桌上。
“这是茶钱。”她说,“文章发了,记得给额留一本。”
我盯着那银子。
脏兮兮,带着油烟味。
够我吃三天饱饭。
也能买断这点可怜的真相。
去他妈的真相。
这世道,真相不如个肘子实在。
我推开银子。
“面钱抵了。”我扯张纸,刷刷写几行,拍桌上。
“这啥?”佟湘玉愣。
“下期头条。”我拉开门,“自己看。”
我走出去,没回头。
背后死寂。
然后爆发出佟湘玉的尖叫:“‘同福客栈:江湖最后的热汤面’?!这啥标题?!”
白展堂嚷:“姑奶奶!这不对吧!说好的猛料呢?”
郭芙蓉喊:“你咋不写我的排山倒海?!”
我走进七侠镇的夕阳里。
风还是腥的。
路还是黏的。
但那碗面的辣味,还烧着喉咙。
操。
这差事,搞砸了。
主编得撕了我。
可去他妈的吧。
有时候。
粪坑里,也能开出花来。
哪怕只是狗尾巴草。
我摸出口袋里最后一文钱。
买了串糖葫芦。
酸得倒牙。
像那帮傻子的笑。
但居然。
有点甜。
我捏着那页皱巴巴的稿纸往回走,七侠镇的夕阳像块凉透的油饼贴在天上,黏糊糊的光线糊了我一身。
裤兜里那几个铜板硌得大腿生疼——主编预支的差旅费就剩这么点了,回去怕是要被那老东西的唾沫星子淹死。
周刊编辑部窝在一条死胡同尽头,门脸比同福客栈的招牌还破。
我刚推开门,一团黑影就砸了过来,带着一股子劣质墨汁和隔夜泡菜的混合臭味。
“你还知道回来?!”主编的胖脸从一堆废稿纸后面探出来,油光锃亮,活像李大嘴炖糊了的肘子皮,“老子让你去挖同福客栈的底裤,你倒好,给人家写起颂歌来了?!‘江湖最后的热汤面’?你当老子这是《美食天下》啊?!”
我侧身躲过那团纸球,没吭声。
办公间里其他几个撰稿人竖着耳朵,手指头在算盘上扒拉得噼啪响,眼神却像钩子似的往我这儿瞟。
角落里新来的实习生在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说话啊!‘毒舌姑奶奶’!舌头让同福客栈的辣子面给烫秃噜皮了?”主编捶着桌子,震得茶杯盖直跳踢踏舞。
我走到他桌前,把那张写着标题的纸拍上去:“就这么写。爱用不用。”
主编抓起纸扫了一眼,鼻子都气歪了:“就用这个?佟湘玉克夫的事儿呢?白展堂的案底呢?莫小贝那五岳盟主怎么骗来的?这些猛料你一个字不提,你跟老子说面汤是热的?!”
“热的还不够?”我抬眼看他,“这世道,真的东西不多了。”
“真?读者要的是劲爆!是刺激!是血淋淋的真相!”他唾沫横飞地引用着《江湖月报》的名言,据说那边的主编就这么训人。
“血淋淋的真相往往是自己捅的刀子。”我听见自己嘟囔,声音不大,但足够他听见。
主编愣住了,像被点了穴。
整个办公间也静了,只剩算珠相撞的碎响。
他眯起眼,上下打量我:“行啊,长行市了。被同福客栈那帮歪瓜裂枣灌了迷魂汤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怼回去,门咣当一声被撞开。
跑得呼哧带喘的是负责市面消息的赵二手,他举着张刚印出来的小报,脸白得像刚见了鬼:“头儿!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慌个屁!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主编没好气。
“顶、顶不住啊!您看这个!”赵二手把那张还带着油墨味的小报拍在主编桌上,正好盖住我那张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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