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芽班”的寸头男孩放的是自己磨的“2114”鹅卵石,石面上的笑脸留着寸头,嘴角边画着棵结满果的南瓜藤:“王太爷爷说,笑脸要带着自己的记号,我的记号是寸头和结满果的藤。”他还放了颗刚从藤上摘下的南瓜,切开后,瓜瓤里的籽密密麻麻,每颗都饱满得像要蹦出来,带着阳光的温度和泥土的香。
木盒盖好时,孩子们唱起了那首老歌谣,声音穿过南瓜藤,带着蜜糖般的甜,像时光在轻轻哼:“老槐树,发新芽,你一言,我一语,日子就像筐里瓜,甜的苦的都要拿……”周穗老师跟着轻轻哼,周禾老师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打着节拍,阳光落在他们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金粉,暖得能化开心里的冰。
新的石碑立了起来,刻着“记忆接力棒·第九棒”,旁边的箭头指向2124年。周蕊让孩子们在碑后画手掌印,寸头男孩的手印很小,却按得最用力,指纹嵌进石碑的纹路里,和前八棒的手掌印叠在一起,像棵越长越茂盛的树,根扎在2034年的泥土里,枝叶伸向2124年的阳光里,每片叶子都写着“不分开”。
中午的凉面摆在南瓜藤下,黄瓜是新一代种粮能手种的,芝麻酱掺了寸头男孩磨的花生粉,醋是周蕊泡的海棠醋,香菜是周穗老师去年种的,今年,是周蕊接着种的。“味道和我小时候一个样,”周禾老师尝了一口,笑着说,“就像老槐树的影子,不管挪到哪,根都在这儿,暖都在这儿,人都在这儿,连风的味道都没变。”
下午,第八棒的木盒被送进博物馆,和前七棒并排陈列。玻璃柜里的物件已经堆成了小山,却一点不显得挤,像一大家子挤在热炕上,说着笑着,把九十年的日子过成了永远吃不完的糖罐,甜得能让人想起每一个春天。周蕊看着那些新旧交织的物件,突然明白“记忆接力棒”最神奇的魔法——它让时光有了形状,让思念有了重量,让离别变成了另一种重逢。老物件不会老,因为总有人给它擦灰;日子不会散,因为总有人接着过;我们不会走,因为总有人把我们藏进红绸带的结里,南瓜藤的纹里,老槐树的年轮里,藏进下一辈的笑里。
离别的时候,周禾老师把铁皮饼干盒交给寸头男孩:“该你记日志了,要把每朵南瓜花的开放都记下来,那是时光在长大,在跟你说‘我还在,我们都在’。”男孩接过盒子,感觉沉甸甸的,像捧着一整个社区的心跳,跳得和老槐树的年轮一个节奏,和红绸带的飘动一个频率,和所有时光里的呼吸一个节拍。
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响,南瓜藤上的果实迎着阳光,泛出蜜糖般的光泽。周蕊最后一个离开,她给第九棒的土堆浇了点水,水渗进土里的声音,和2034年、2044年、2054年、2064年、2074年、2084年、2094年、2104年一模一样,像时光在轻轻敲门,说“我来了,带着所有的暖”。树洞里,小松鼠叼着南瓜籽往深处钻,尾巴扫过石碑上的手掌印,像在和所有的时光击掌,说“我们都在,一直都在,永远都在”。
她知道,九十年后的芒种,会有个像寸头男孩现在这样大的年轻人,蹲在这里,挖出这个刻着南瓜花的木盒。那时的孩子们会闻到更浓的竹香,尝到更甜的南瓜,看到更亮的红绳铃铛,摸到更圆的笑脸石头。而那时的老槐树,会更高更粗,枝桠上或许挂着能照见所有时光的灯笼,却依旧会有老人坐在树下,看着孩子们打闹,就像现在的周穗老师、周禾老师,和八十年前的周叶、周蕊,和一百年前的周芽、周禾,和一百二十年的小周、林小满,和一百四十年前的石蛋、杨永革,和一百六十年前的李淑琴、张大妈、周砚田、王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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