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清洁工”。
他手上没拿武器，只提着一个泡沫箱。
箱子上贴着一张黄色的日文“检疫合格”封条。
他早就到这里了。
瘸腿李和老者也看到了他，三个人，成品字形，将清洁工围在了中间。
“东西，放下。”老者的声音阴沉。
清洁工没看他，视线穿过江河，落在了江河身后的那堆泡沫箱上。
“王政和让你来的？”江河问。
清洁工没有回答。
他将手里的泡沫箱放在地上，然后对着江河，做了一个很细微的动作。
他的食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一下。
江河身体的肌肉有片刻的绷紧。
这是他们出发前，王政和单独交代给他的，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紧急信号。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计划变更，有内鬼，按兵不动。
内鬼？
江河的脑子转得飞快。
是谁？
唐装老者？还是说……
王政和的信号。
内鬼。
按兵不动。
这几个词在他脑中反复出现，他立刻强行压下所有思绪。他不能有任何异样的举动。
那名唐装老者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清洁工和那个泡沫箱上。他眼神里的温和与斯文消失了，目光变得锐利。
“东西，放下。”
老者再次开口，嗓音又硬又冷。
瘸腿李也回过神来，他看看老者，又看看那个冒出来的“服务生”，最后用询问的眼光投向江河。他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清洁工对老者的命令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江河，等待他的反应。
江河的心思飞速转动。
内鬼是谁？这个南宗的老头？还是另有其人？王政和的“清洁工”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拿到东西的？
他不能问，一个字都不能问。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并且制造混乱。
“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江河抢在老者发作前开口，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戒备，“你不是说，东西藏在这堆箱子里吗？怎么会……在他手上？”
他一边说，一边朝“清洁工”的方向偏了偏头，一副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模样。
老者的气势被江河这一打岔，停顿了一下。他回头扫了江河一眼，那眼光里的不悦十分明显。
“他是谁，不重要。”老者重新转向清洁工，“重要的是，他手里的东西，不能离开这艘船。”
老者话音刚落，人就动了。
他手中的文明杖脱手，杖头弹出一截短刃，直刺清洁工的咽喉！他的动作异常迅捷，招式狠辣，就是要取人性命。
江河几乎是本能地跨出一步，用胳膊肘撞向老者的腰侧。
“你疯了！”江河低吼，“杀了他，警报会把所有人都引过来！”
老者被他撞得身形一晃，刺出的手杖偏了半分，擦着清洁工的脖子钉进了他身后的猪肉里。
“你敢拦我？”老者转过头，用凶狠的眼神盯着江河。
也就在这时，冷库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砰”的一声巨响，几个穿着新亚贸易西装的打手冲了进来，领头的人正是那个在拍卖会上抬价的“代表”。当他看到冷库内的情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
他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
一直没动的清洁工有了动作。
他既不攻击也不防守，趁着门被踹开、众人分神的空档，他拎起地上的泡沫箱，矮身穿过一排挂肉的铁钩，消失在冷库深处的黑暗里。
“追！”新亚贸易的代表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带着人就追了下去。
老者也想追，但他被江河用力拽住了胳膊。
“放手！”老者怒道。
“去送死吗？”江河反问，“他们人多，还有枪！我们两个现在过去，就是活靶子！”
瘸腿李也吓得不轻，他爬过来，帮着江河拉住老者：“就是啊！那帮孙子都疯了，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冷库深处传来几声杂乱的枪响和叫骂，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们没追上。
老者的脸色铁青。他甩开江河的手，胸口起伏，眼睛盯着江河。
“你刚才，是故意的。”他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什么故意的？”江河装傻。
“你故意拖延时间，故意放他走！”老者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里面的怒火，让瘸腿李都感到一阵心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河的表情没有变化，“我只知道，刚才要是动了手，我们三个现在都已经沉到维多利亚港了。我不想死，我还要救人。”
“救人？”老者发出一声冷笑，“东西都让他带走了，你怎么救？王政和的计划，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他想要的不是救人，是想把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
江河听到这话，知道这老头是清楚清洁工身份的。
“他不是王政和的人。”江河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们现在的目标应该一致，想办法离开这艘船，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老者打量着他，神情难辨，“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火精轮’虽然只是个核心构件，但韩书文那帮人，肯定有办法激活它。
一旦让他们把‘龙骨火浣车’组装起来，会给整个港岛带来灾难！”
瘸腿李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他小声问：“那……那怎么办？丫头怎么办？”
老者没有回答，他只是在原地来回踱步，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船上的警报声还在响着，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跟我走。”最终，老者停下脚步，做出了决断，“想救人，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江河追问。
“新亚贸易在广州有一个秘密的据点，是他们进行‘活器’交易和改造的总站。‘火精轮’被带走，十有八九会送到那里去。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完成组装之前，截住他们。”
广州。
江河听到广州，想起了王政和提过的南下计划。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江河问。
“我们南宗，和‘十翼’斗了几十年，这点情报还是有的。”老者不再多说，转身朝着冷库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别废话了，再不走，就等着跟这艘船一起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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