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二爻,“包承”二字揭示了一种更为隐蔽和虚伪的状态。“包”有包容、包裹之意,“承”则是承接、顺承。此时的小人集团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他们不再是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而是学会了用表面的和谐与顺从作为伪装,暗地里却进行着大量的利益输送和权钱交易。这就像那些戴着精致面具的小丑,在舞台上表演着滑稽可笑的节目,逗人欢乐,但其真实面目却隐藏在面具之下,令人不寒而栗。他们可能对上级阿谀奉承,对同级拉拢腐蚀,对下级则利用职权进行压榨,整个官场或社会圈层形成了一种虚伪的“和谐”氛围。
六三爻的“包羞”则将这种道德沦丧的局面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羞”指的是耻辱、羞耻之心。“包羞”意味着包容羞耻,不知廉耻,将道德底线彻底抛弃。如果说六二爻的“包承”还是带着面具的伪善,那么六三爻的“包羞”则是连面具都懒得戴了,赤裸裸地展现出对道德和规则的蔑视。此时,社会的道德堤坝就像被连日暴雨冲刷的土坝一样,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最终彻底垮塌,洪水猛兽般的私欲和恶行泛滥成灾。这种阴柔之气的过度泛滥,使得整个社会失去了阳刚 upright 的支撑和引领,其情景简直就是中国历史上战国时期权臣专权、诸侯割据、礼崩乐坏的“高仿复刻版”。彼时,周天子名存实亡,各国大夫专权,如晋国的六卿专权,最终导致三家分晋,整个社会秩序陷入极度的混乱与失序。
二、历史:卦象“神预言”的闹剧
否卦所描绘的阴阳失衡、小人得志、贤人隐退的社会图景,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似乎不断上演。于是,一些人便将否卦视为具有“神预言”能力的宝典,认为历史事件的发生都不过是卦象的应验。然而,当我们深入历史细节,剥去那些附会其上的神秘外衣,往往会发现所谓的“神预言”,更像是一场后人精心编排或牵强解读的闹剧。历史的发展有其自身的逻辑和规律,将其简单归因于古老卦象的预示,不仅是对历史复杂性的忽视,也容易陷入宿命论的泥潭。
(一)装病:权谋界的“奥斯卡演技”
在否卦的诸多爻辞和象数解读中,有“男子卧病”之类的占断。这本是古代占卜中对身体状况的一种预测,但到了战国时期着名的纵横家苏秦这里,却被他创造性地“活学活用”,演变成了一场装病避祸的“生存大戏”。苏秦,这位以“合纵”之术名震天下的外交家、谋略家,其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也充满了波谲云诡的政治风险。
据《史记·苏秦列传》记载,苏秦最初在燕国得到燕文侯的赏识和资助,随后怀揣着“合纵抗秦”的宏大蓝图前往赵国。当时的赵国,在赵肃侯的治理下,国力日渐强盛,是苏秦合纵战略中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然而,苏秦初到赵国,就遭遇了来自赵国权臣奉阳君李兑等人的强烈排挤和打压。奉阳君等人担心苏秦的到来会威胁到他们现有的权力和利益,于是对苏秦百般刁难,散布不利于他的言论,使得苏秦在赵国的活动空间被严重挤压,如同一只找不到栖身之所的老鼠,狼狈不堪。在这种进退维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苏秦敏锐地意识到,直接与奉阳君等权臣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非但不能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反而可能有性命之忧。
于是,苏秦当机立断,决定采取一种“示弱”的策略——“装病”。他对外宣称自己身患重疾,无法参与赵国的朝政议事,不得不暂时回到自己的府邸“安心养病”。这一招果然奏效,奉阳君等人见苏秦“病倒”,对自己构不成直接威胁,便暂时放松了警惕。而苏秦则利用这段“养病”的宝贵时间,如同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地下党员一般,开始了紧张而秘密的工作。他深居简出,通过心腹之人与六国的谋士、大臣进行秘密联络,不断完善和细化他的“合纵”方略。他修书给各国君主,分析天下大势,陈说合纵抗秦的利弊,以其雄辩的口才和深刻的洞察力,逐渐说服了六国君主。
最终,当苏秦认为时机成熟之时,他以“病愈”之身,再次出山,成功促成了燕、赵、韩、魏、齐、楚六国的联盟,共同对抗强大的秦国。苏秦身佩六国相印,风光无限,成为了合纵联盟的纵约长,达到了其政治生涯的巅峰。后世有人将苏秦的这段“装病”经历,高度赞扬为否卦“休养生息,待时而动”韬光养晦智慧的完美体现。甚至有人戏言,苏秦这“病”装得如此逼真,足以荣获古代权谋界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然而,如果我们跳出对卦象的迷信解读,客观地看待苏秦的行为,就会发现这与其说是对否卦智慧的运用,不如说是苏秦在复杂政治环境中,为了实现个人政治目标而采取的一种极具灵活性和实用性的权谋游戏,一种“曲线救国”的策略。他的成功,更多的是源于其对人心的洞察、对局势的精准判断以及卓越的外交手腕,而非所谓卦象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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