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浇水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望我,眼里闪着疑惑的光。
“我喜欢抓得住的甜,像草莓,要趁软吃,是怕错过了当下的鲜活;你偏爱等得来的甜,像苹果,要慢慢捂,是信得过时光的耐心。”我踢了踢你的鞋跟,“以前总觉得这是吵架的由头,现在倒觉得,就该有个人拽着我等苹果变甜,也该有个人拉着你尝口现摘的草莓。”
你突然放下水壶,往屋里跑,回来时手里攥着那袋冻荔枝。
你拆开一袋塞进我嘴里,冰碴子在舌尖炸开,甜得人眯起眼。
“你看,”你自己也塞了一颗,说话时带着冰碴的凉意,“冻过的荔枝,是把夏天的甜存进冬天;慢慢捂的苹果,是把秋天的涩酿成春天的甜。咱们的冰箱,装的哪是水果啊,是日子的两种模样。”
话刚落音,手机在茶几上“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亮着“社区服务中心”的备注。
你接起电话时,指尖还沾着给草莓苗浇水的泥点,“哎,您好您好……哎?重阳糕?好好好,我们这就过去领!”
挂了电话,你眼里的光比窗台的苹果还亮,拽着我就往门口跑:
“张阿姨她们做的重阳糕!去年那枣泥馅的,你说比老字号还香!”
玄关的挂钩被你扯得吱呀响,你慌忙套鞋的样子,像小时候盼着去赶集的孩子。
我摸着口袋找钥匙时,瞥见冰箱门上的便签——你早上刚补了一行字:“重阳前记得给张奶奶送软糕”,字迹被晨露打湿了点,却看得清末尾画的小拐杖,比任何提醒都贴心。
下楼时遇见王大爷,他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米糕,热气裹着桂花香飘过来。
“领糕去啊?”他笑着往我手里塞了一块,“今年加了新磨的糯米,软和,你们年轻人也爱吃。”
米糕在掌心暖乎乎的,咬下去时,桂花的甜混着米香,像把整个秋天含在了嘴里。
你突然停住脚步,往社区活动中心的方向望:
“去年领糕,张奶奶教咱们叠糖纸,说以前给老伴送重阳糕,都用红纸包着,绳结打得像一朵菊花。”
风卷着银杏叶落在你肩头,“她还说,软糕要趁热吃,硬糕能存着,就像老两口过日子,有热乎的疼,也有慢慢熬的情。”
活动中心的玻璃门敞着,里面飘出蒸糕的甜香。
穿蓝布衫的阿姨们正把重阳糕装进竹篮,竹篮沿缠着红绳,绳结打得精巧,像你上次在超市学的那个。
“这绳结是李爷爷教的,”阿姨往我们篮里放糕时,红绳扫过我的手,“他说老辈人送礼,绳结要打‘万年牢’,日子才能拴得牢。”
你突然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看那篮硬糕,棱角分明的,像我;这筐软糕,松松软软的,像你。”说着拿起块软糕往我嘴里塞,米香混着你的呼吸,暖得人鼻尖发颤。
领完糕往回走,竹篮晃悠着,红绳在风里轻轻摆。
你突然说:“等下给张奶奶送糕时,把那袋陈皮带上吧,泡糕吃解腻。”
你低头看竹篮里的糕时,阳光正顺着你发梢的弧度淌下来,在红绳结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
我盯着那团晃动的亮,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晒柿饼,阳光穿过竹匾的缝隙,在橙红的柿饼上投下的光斑,也是这样暖融融的,像谁不小心把金粉撒在了上面。
风一吹,你额前的碎发动了动,红绳上的光斑也跟着跳,像是绳结里藏了一只振翅的金蝶。
我伸手想替你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刚碰到发梢,就看见你的睫毛上也沾了一点光,比红绳上的更细碎,像落了一层糖霜。
“怎么了?”你抬头时,光斑顺着你的脸颊滑下来,在鼻尖打了个转。
红绳的影子斜斜地映在你锁骨上,像一道浅浅的金痕,和你拎着竹篮的手背上那道晒出来的白印子,刚好凑成了一对。
我没说话,只是把竹篮往你那边推了推——刚才你总把装软糕的那头往我这边倾,红绳都被拽得歪了。
此刻阳光重新落回绳结上,那些细碎的光突然定住了,像被谁轻轻按住的星子,安安稳稳地躺在红绳的褶皱里,和竹篮里飘出的桂花香缠在一起,暖得人心里发涨。
我突然懂了,所谓日子,不过是有人记得把软糕留给你,有人愿意陪你等硬糕变糯;
是竹篮里的红绳,把你的急和我的缓,轻轻缠成一个结,在重阳的风里,晃出甜津津的响。
领糕回来的路上,你拎着糕点盒,突然说:
“下午去摘橘子吧?听说郊外的橘园熟了,青黄的那种,摘回来放两周,准甜。”
我看着你被阳光晒得发亮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日子,大概就是这样:
有人陪你咬一口爆汁的草莓,也有人陪你等一颗苹果变甜;
有人拉着你尝遍当下的鲜,也有人牵着你囤够未来的暖。
就像冰箱里永远有软有硬,果篮里总有熟有生,我们在快与慢、取与舍里,把每个寻常的日子,都过成了既对得起此刻,也不辜负往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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