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收老邮票的姑娘凑过来看热闹,“现在发消息点下屏幕就到,哪用得着镇纸这么麻烦。”
我把你发的“睡了吗”翻给她看,“你瞧,这铜镇纸压着:见字如面,那三个字藏着的,是:知你安否。”
百年前的人盼家书要等三月,如今我们隔着重洋,却能在对方的晨昏里插个小标记。
原来,思念从不是要追上时空的脚步,而是在各自的轨道上,为彼此留一盏不熄的灯。
那姑娘忽然红了眼眶,说她爷爷曾是守岛的邮递员,每次划船送信前,都要在灯塔下的石板上,刻当天的日期:
“我奶奶说,那些刻痕就是爷爷的‘睡了吗’,知道他平安,就够了。”
我想起你在西藏珠峰大本营时,信号弱得像风中残烛,却每天坚持用卫星电话留一句语音,背景总有呼啸的风声:
“风太大,怕你听不清,我就多说几遍‘睡了吗’。”
前几日,整理你的地质笔记,从夹页里滑出一张褪色的火车票。
是三年前我们去云冈石窟,你非要坐绿皮火车,说“慢车摇得像摇篮,适合想心事”。
结果,我晕得昏天黑地,你蹲在过道给我揉太阳穴,被列车员当成搞小动作的情侣。
你红着脸解释“她晕火车,我给她按按合谷穴”。
票根背面还有你用钢笔写的小字:
“她靠在我肩上时,窗外的山都像弥勒佛在笑。”
其实,哪有什么弥勒佛,不过是有人愿意把颠簸的旅途,变成可以安心依靠的港湾。
就像你现在在北极圈附近,每次钻进帐篷,总要用卫星锅对准信号最强的方向,发一张极光的照片过来:
“绿的像你染布用的靛蓝,紫的像你调颜料的苏木汁,就是太冷了,不然真想摘一缕给你当书签。”
我知道极光抓不住,可看着照片里你裹着冲锋衣,睫毛结着霜花,我忽然懂了,所谓牵挂,不是要把远方的风景都搬回来,而是走过万水千山时,眼里的色彩都带着对方的影子。
就像我上次修复明代的《千里江山图》残片,调石绿色时总想起你在青海湖边说的:
“湖水的蓝绿,是老天爷不小心打翻了翡翠砚台。”
昨天,馆里来了一批新收的清代家书,其中一封是绣娘写给行商的丈夫,字迹娟秀,信末却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针脚:
“今日绣了一只鸳鸯,针脚歪得像你走路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我对着信纸愣了半晌,给你发消息说这事,你秒回了一段视频。
镜头对着帐篷顶,你举着地质锤敲钉子,声音瓮声瓮气:
“你看,我敲钉子多直,走路歪是为了陪你逛街时,能刚好撞到你肩膀。”
视频里的风呜呜地叫,像在帮你圆谎。
我笑着把手机贴在脸颊,隔壁书架上的三花猫“喵”了一声,跳下来踩过我摊开的宣纸。
这猫是你在胡同里捡的,当时它瘸着腿躲在垃圾桶旁,你蹲下去跟它谈判半小时:
“跟我回家吧,我女朋友修古籍时可温柔了,肯定给你小鱼干。”
现在,它总爱趴在你常坐的藤椅上,尾巴扫过砚台时,总让我想起你蹭我墨汁的样子。
你看,日子就像一幅没完成的工笔画,处处都是你留下的笔触。
书桌上那罐朱砂,是你去凤凰古城时在朱砂矿亲手磨的,你说“比馆里的颜色正,补佛经里的‘卍’字最鲜亮”;
冰箱里永远有你冻的冰格,你说“你夏天爱喝冰梅子水,省得每次敲冰块手疼”;
就连阳台的晾衣绳,都是你临走前换的加粗款,“你总把湿宣纸挂外面,风大了怕吹破”。
有人说爱情要像泼墨山水,浓墨重彩才够壮阔,可我总觉得,最好的感情该是工笔细描。
你记得我补经卷时爱用左手按纸,就把剪刀的圆柄磨得更光滑;
你知道我闻不得松烟墨的味,每次研墨都跑去楼道;
你哪怕在地球的另一端,也记得每天问一句“睡了吗”,不是要叩开我的梦境,而是想告诉我:你走过的路、看过的景里,都有我的位置。
昨天,收到你托科考队带回的礼物,是一块冰川融水凝成的冰洲石,对着光看能透出七彩的光。
附的纸条上写:
“地质课上说这叫‘日长石’,能看见太阳的影子。我看它更像你修复的那些彩绘,历经千年,还是能把光揉进骨子里。”
我把石头放在砚台旁,阳光透过它照在宣纸上,光斑像撒了碎星星。
我忽然想起,你在莫高窟时说的:
“文物会老,山河会变,但人心里的光不会灭。”
可不是嘛,再坚硬的冰川也会融化,再古老的经卷也会褪色,可你画的小飞天、磨的竹剪刀、每天那句“睡了吗”,却像日长石里的光,早就刻进了时光的肌理里。
你看,生活里到处都是你的痕迹。
书架第三层的《本草纲目》,是你为了给我查“上火了吃什么”买的,结果自己先迷上了里面的药方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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