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超市门时风正急,卷着我的裙摆,往脚踝上缠。
你突然把最重的那个袋子换到左手上,腾出右手来牵我,指腹的温度裹着点汗湿:
“抓紧了,别被风吹跑了——我可追不上。”
我攥着你的手,看见塑料袋在你右肩晃悠,米袋的棱角硌着你胳膊,印出一个浅浅的方印。
“要不,我拎那个洗衣液?”我往右边挣了挣,你却把我的手牵得更紧:“那瓶子滑,你抓不住。上次你拎沐浴露,不是摔得泡沫满天飞?”
小区的石板路被雨浇得发亮,你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让袋子在胳膊上换个位置。
我数着你换了三次,米袋从右肩换到左臂,洗衣液始终挂在右手。
“累了吧?”我仰头看你,路灯把你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只背着壳的蜗牛。
“不累,”你低头笑,睫毛上沾着点光,“我小时候跟我爷爷去赶集,他挑着菜担,我拎着空篮子都喊累,他说‘担子越重,脚印越实’。你看咱这脚印,多清楚。”
电梯里进来一位抱孩子的阿姨,你侧身把购物袋往角落挪,胳膊肘差点撞到轿厢壁。
阿姨笑着说:“小伙子真有力气,这么多东西一个人拎。”
你挠挠头:“她拎着草莓呢,更金贵。”
我突然想起,你第一次带我见你爷爷,老人家攥着我的手说:
“我这孙子,小时候拎不动玩具车,却非要帮我拎马扎,现在啊……”
爷爷没说完,只看着你笑,眼里的光跟此刻电梯里的灯光一样暖。
到家刚把袋子放玄关,你突然“哎哟”一声,抬手揉左胳膊。
我凑过去撩起你袖子,胳膊上赫然印着一道红痕,像一条小蚯蚓。
“这米袋还挺厉害,”你对着光看那红痕,突然笑了,“跟你上次掐我胳膊的印子差不多。”
我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皮肤,你就往后缩:
“别碰,痒……”
话没说完,已经弯腰去搬米袋,“先把米倒米缸里吧,不然明早煮粥来不及。”
厨房的灯亮着,你站在米缸前,背影被拉得很长。
我靠在门框上看你,米从袋里流出来的“沙沙”声里,混着你轻轻的喘息。
“其实啊,”你突然开口,把最后一点米抖进缸里,“每次拎重东西,就想起我爸送我去大学那天。他扛着我那个装了棉被的大箱子,爬六楼没歇脚,到宿舍时衬衫能拧出水。我要替他,他说‘你手里的书比箱子沉’……”
你转身时,眼角有点亮,“现在我觉得,你爱吃的草莓,比我爸说的书还沉点。”
凌晨三点,我被渴醒,摸黑往厨房走去喝水时,脚腕踢到了客厅的折叠椅。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低头看,才发现你昨晚没回卧室睡,也许是怕吵醒我。
你就蜷在沙发上,身上搭着一件薄毯,搭在椅背上的衬衫滑落到了地板上,左胳膊就那么露在月光里。
我蹲下去捡衬衫,指尖刚碰到布料,目光就定住了:
白日里被米袋勒出的红痕已经淡成浅粉,像被水洗过的胭脂,可肩头靠近锁骨的地方,却新添了一块青印,四四方方的,边角还带着点钝圆,分明是洗衣液瓶子的底座硌出来的。
记得出电梯时,你往旁边躲那个学步的小孩,胳膊肘狠狠撞在轿厢壁上,当时你“嘶”了一声,我问“撞疼了?”。
你却笑着摆手,把购物袋往身后藏了藏:
“这电梯壁比我皮实,没事。”
原来,那下撞得这样重,只是被沉甸甸的袋子挡着,连淤青都藏得这样隐蔽。
我把衬衫往你胳膊上盖,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一只蝴蝶,却还是把你弄醒了。
你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我蹲在地上,伸手就来摸我的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
掌心的温度带着一点凉意,划过我脸颊时,我才发现你指腹上还沾着一点干了的洗衣液痕迹,一定是昨晚收拾袋子时蹭上的。
“看你胳膊。”
我抓着你的手腕往肩头抬,月光顺着你的脖颈流下来,把那片青印照得愈发清晰。
你这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反手揉了揉,笑出一点鼻音:
“我说,怎么翻身时有点疼,还以为是沙发太硬。”
“还笑。”我往你胳膊上轻轻拍了下,指尖碰到那片青印时,你下意识缩了缩,眼里却还带着笑:
“真不疼,你忘了我上次打篮球摔得膝盖,青一块紫一块,照样给你做了三菜一汤?”
我没说话,把地上的衬衫捡起来,替你盖在肩上。
布料上还留着一点超市的烟火气,混着你的体温,突然想起你爸总说,“男人身上的伤,都是给家里人扛事时留下的印章。”
此刻,月光落在你肩头的青印上,倒真像一枚印章,盖着“踏实”两个字,比任何承诺都来得实在。
你翻了个身,把薄毯往我这边拉了拉:
“快回屋睡,地上凉。”
我往你身边凑了凑,听见你呼吸渐渐沉了,肩头的青印在月光里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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