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风像无数根小冰针,扎在人裸露的皮肤上生疼,我裹着你的外套都觉得冷,何况你只穿件单衣。
“我不冷了,”我伸手想去脱外套,却被你按住。
“别动,”你的指尖冰凉,却把我的手按得很紧,“你感冒了怎么办?上次你咳嗽了半个月,半夜吵得我都睡不着。”
远处的云海翻涌着,像揉碎的白银,风把云影投在我们脚下的岩石上,忽明忽暗。
你指着远处的山峦给我看,说那道起伏的山脊线,像极了我画素描时没画直的线条。
“你看那片云,”你笑着回头,鼻尖被风吹得发红,“像不像煤球偷藏的肉干?”
我顺着你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泪却被风一吹,凉得像冰。
我们找了块背风的岩石坐下,你从包里掏出保温杯,倒了一杯热姜茶给我。
姜的辛辣混着红糖的甜,顺着喉咙暖下去,熨帖得人想叹气。
我把杯子往你嘴边递:“你也喝点。”
你摇摇头,却趁我不注意,飞快地搓了搓胳膊,手背的皮肤都被风吹得发红。
那个动作快得像错觉,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肩膀微微耸着,胳膊往回收时,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在寒风里收拢翅膀的鸟。
“你知道吗,”我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抖,“我奶奶说,以前山里的猎户,遇到风雪天,都会把厚衣服让给同行的人。他们说‘人抱团才能活’,物件是死的,人情是活的。”
你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奶奶说得对,但咱们不是猎户,是来玩的。”
话虽这么说,你却往我这边靠了靠,用肩膀抵住我的肩膀,像在替我挡住一些风。
旁边有对老夫妻正在拍照,老爷爷举着相机,老奶奶裹着老爷爷的军大衣,笑得满脸皱纹。
“老头子,你快穿上,别冻着。”
老奶奶扯着军大衣的袖子,往老爷爷身上套,老爷爷却摆摆手:
“我不冷,你穿着好看,拍照上相。”
风把他们的对话送过来,像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暖融融的涟漪。
下山时,风小了些。
我把外套脱下来想还给你。
你却按住我的手:“穿着吧,下山更冷。”
你走在我前面,脚步不像上山时那么轻快了,偶尔会打个趔趄,T恤的袖子被风吹得晃来晃去,露出你胳膊上那道小时候爬树留下的疤。
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你也是这样,把羽绒服让给忘带外套的同事,自己穿着毛衣在寒风里等公交,回来冻得打喷嚏,还嘴硬说“年轻火力壮”。
山脚的农家乐把暮色都炖进了香味里,木窗棂外飘着柴火气。
老板娘端来的砂锅“咕嘟”着冒泡,金黄的鸡汤上浮着一层薄油。
热气裹着党参和枸杞的甜香漫过来,一进门就把我满身寒气烫得缩了缩。
“姑娘,快趁热喝,”老板娘用围裙擦着手笑,“这鸡是后山散养的,泉水炖了仨钟头,山顶那点凉风,一碗汤就给你赶跑了。”
她把勺子往我手里塞,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件明显过大的工装外套上,眼尾的笑纹里,藏着一点了然。
你替我掀开砂锅盖,蒸汽“腾”地涌上来,模糊了你的眉眼。
铁勺在汤里搅了搅,你精准地捞起一个油光锃亮的鸡腿,轻轻放在我碗里,骨头上的细皮,被炖得颤巍巍的,轻轻一碰就往下掉。
“快吃,”你声音里带着一点刚缓过来的沙哑,“补补力气,下山腿才不软。”
我看着你把自己碗里的香菇,往嘴里送,侧脸的线条在油灯下,显得有些清瘦,嘴唇还泛着被山风吹透的白,像蒙着一层薄霜。
鸡汤的热气明明在你鼻尖凝了一层细珠,你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顾着往我碗里添青菜。
“你是不是还冷?”
我把鸡腿往你那边推了推,骨棒在瓷碗上磕出轻响。
你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水汽,嘴角却翘着,油星沾在唇角没擦,倒像一颗没化的糖粒。
“哪能啊,”你夹起鸡腿又塞回我碗里,指腹蹭过我的手背,凉得人心里一揪。“这汤烫得我舌头都发麻,你看……”
你伸了伸舌头,舌尖红通通的,“热得很呢。”
砂锅还在“咕嘟”响,老板娘端来两碟腌萝卜,脆生生的红亮。
你用筷子夹了一片,就着汤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脖颈处的青筋都看得清。
我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你往包里塞了一罐姜糖,说“万一冷了含一颗”,此刻那罐子就在桌角,你却没碰过。
“那你也多吃点肉,”我用勺子舀了一块鸡脯肉,往你碗里送,“不然,下山没力气拉我。”
你笑着接了,却把肉切成小块,又拨回我碗里一半:
“我吃这个就行,你得多吃点,不然下次爬山,我还得扛着你。”
油灯的光在你脸上明明灭灭,我看着你喝汤时微蹙的眉——哪是烫的,分明是冷意还没散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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