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攥着我的手在巷子里疯跑,西南方梅雨季的雨珠子砸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响得像放鞭炮。
你的白T恤早被淋得透成了半透明,贴在背上能看清肩胛骨的形状。
可那把黑伞,大半截都死死往我这边斜,伞骨压得你胳膊肘都弯了,你却咬着牙说“没事,我火力壮”。
我当时痒得直想哭,脖子上起的红疹像火烧,你另一只手就一直替我挡着风,掌心的汗混着雨水,把我的手指攥得发白。
巷子里的灯忽明忽暗,照见你额前的头发黏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我手背上,凉得像冰,可你掌心的温度,却烫得能把雨水烧开。
后来,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下“虾酱过敏”四个字,你盯着那行字看了足有半分钟,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回酒店的路上,你蹲在便利店门口,借着路灯的光在手机上打字,备忘录里一条一条记:
“虾酱、虾油、虾粉、虾酱豆腐、XO酱(含虾)……”
你嘴里还念叨:
“以后点外卖,先让老板念调料表,少一样都不行。”
我看着你把手机揣进湿透的裤兜,突然想起你总说“创业就像走夜路,得把风险都摸到手里,才敢迈步”。
原来,那些被你记在备忘录里的“虾”,和你记在项目计划书里的“风险预案”一样,都是你给的铠甲——不是怕路上有雨,是怕雨里的我,没处躲。
行李箱的夹层里,露出半截蓝布。
我抽出来一看,是你奶奶绣的那块缠枝莲手帕,边角已经磨得有些发白。
“上次,你说客户那边有位老先生,最爱老手艺。”
你把帕子叠成小方块,塞进我的西装内袋,“见面递茶时,顺手递一块手帕,比递名片显得实在。老话说‘礼轻情意重’,这帕子带着针脚的温度,比印着公司logo的强。”
我突然想起上周,去拜访那位老先生,他书房里摆着个锔过的瓷壶,说“器物有灵,待人以诚,生意才能长久”。
当时你在旁边听着,悄悄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了一句:
“做项目如做人,重质不重量。”
那些我以为你未曾留意的细枝末节,早被你悄悄拾进心里,酿成了一坛温酒,在我需要时,便倾出满盏底气。
你记着老先生书房里那只锔瓷壶,记着他说“器物如人,以诚相待方能长久”时指尖摩挲壶身的模样;
你听着我随口提过“客户爱老手艺”,便翻出奶奶的缠枝莲帕子,说“针脚里的温度,比印着logo的卡片更实在”。
这些碎片似的瞬间,我转身就忘,你却像收藏家般,一一妥帖安放,在某个寻常时刻,突然捧出来,让我看见那些被时光浸润的分量。
就像那年在工厂,我抱怨新机器的操作说明太晦涩,你当时正埋头调试零件,只“嗯”了一声,可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说明书上满是你用红笔标的注解,连按钮图标旁都画了小小的示意图,旁注“按三下停十秒,跟熬粥火候一个理”。
所谓默契,从不是刻意迎合的周全,是有人把你的每句碎语都当要紧事,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搭起一座桥,让你走得再远,都踩着稳稳的底气。
“对了,”你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塞进箱子,是一本线装的《论语》,封面都被翻得起了毛,“晚上没事时翻两页。上次老教授说‘事缓则圆’,你这急脾气,得让孔夫子劝劝你。”
你在扉页夹了一张便签,上面画着个龇牙笑的小人物,旁边写着“每天翻三页,算给我交作业”。
行李箱渐渐鼓起来,像一只装满了阳光的面包。
你蹲在地上拉拉链,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突然抬头看我,眼里的光比台灯还亮:
“到了那边,每天给我发一张照片。不用拍风景,拍你桌上的茶杯,或者窗外的树就行——我看着就知道你好不好。”
“怕我偷懒?”我笑着帮你按住箱盖。
“是怕你忙得忘了吃饭。”你把行李箱立起来,轮子在地板上转了半圈,“我在家每天给你发厨房的照片,今天炖了汤,明天蒸了鱼,你看见就知道,家里有个人等着给你热饭。”
你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哑:
“项目再大,也不如你平平安安回来重要。”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把行李箱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望着化妆包里那排整整齐齐的瓶子,铁皮盒里分好的药片,还有内袋里那块带着针脚温度的手帕,突然觉得这哪里是出差,是带着一整个家在赶路。
那些被你细细密密收进行李箱的,不是衣物药品,是你把日子掰碎了,揉进了我要走的每一步路里——
让我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个人在晨昏交替时,为我守着一盏灯,温着一碗汤,把“等待”酿成最扎实的底气。
登机前,我在候机厅翻那本《论语》,线装的纸页簌簌响,突然从“学而时习之”那页滑下一张便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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