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指挥使!” 太监们惊呼着,手忙脚乱地撑住他瘫软的身体。
同饮此血?!
云微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立在原地!袖口上那几滴混合着毒酒和他鲜血的冰冷粘稠,此刻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皮肤上,也烫进了她的灵魂深处!他……他竟用这种方式,用他自己咳出的、带着毒酒的血,完成了这场荒诞至极、血腥无比的“合卺”?!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看着被太监们架着、如同破碎人偶般昏迷不醒的沈砚,看着他惨白脸上刺目的血迹,看着他衣襟上大片大片的暗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沈指挥使伤势沉重!快!抬回房!立刻传太医!” 为首的太监脸色铁青,厉声吩咐着,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呆立当场的云微,最终只是冰冷地一挥手,“送新夫人去新房!好生‘伺候’着!”
“是!” 两个宫女再次上前,一左一右,如同押解囚犯,架住了身体僵硬、几乎无法思考的云微,粗暴地将她拖离了这片血腥狼藉、如同修罗场般的“喜堂”。
她被拖拽着,穿过依旧被暴雨笼罩的回廊。雨水冰冷地拍打在脸上,试图冲刷掉那几滴令人作呕的污迹,却只带来更深的寒意。她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任由宫女将她推搡进一间陌生的、同样被临时布置过的厢房——所谓的新房。
房门在身后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冰冷刺耳。
新房内点着几支红烛,光线昏暗摇曳。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仿佛陈年积血般的铁锈气息。房间中央的床榻上,帷幔低垂。
云微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猩红的嫁衣沉重地裹着她,袖口上那几滴刺目的混合污渍,如同恶毒的诅咒,灼烧着她的视线。她颤抖着手,用力地、近乎疯狂地擦拭着袖口,粗糙的锦缎摩擦着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却怎么也擦不掉那深入布料纹理的暗红印记。
同饮此血……
沈砚昏迷前那嘶哑决绝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疯狂回响。还有他扑倒前眼中那瞬间爆裂的剧痛和恐慌……那杯毒酒溅落在她嫁衣上时,他那无法掩饰的惊骇……
混乱!极致的混乱!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丝,在她脑海中疯狂绞动!恨他!恨他带来的毁灭!可为什么……为什么当他咳血倒下,当他用那种惨烈的方式宣告“同饮此血”时,她的心会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猛地甩头,试图将这些荒谬的念头驱散。恨意才是她唯一的支撑!她不能动摇!绝对不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说话声。
“……太医怎么说?” 是那个为首太监的声音,压得很低。
“回公公,” 一个陌生的、带着惶恐的声音回答,“毒……毒入肺腑,本就凶险万分!那杯酒里的‘鹤顶红’更是剧毒中的剧毒!若非沈指挥使内力深厚,强行压制,又呕出大半毒血,此刻怕是……怕已是回天乏术!只是……”
“只是什么?” 太监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只是……只是指挥使大人脉象古怪至极!除了鹤顶红之毒,体内似乎……似乎还潜伏着另一种极其阴寒的奇毒!两毒相冲,如同冰火在经脉脏腑中交战撕扯!此等痛苦……非人所能承受!更可怕的是……那阴寒之毒,似乎……似乎与指挥使大人日常所用压制旧疾的药物相克!一旦两毒爆发,药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大人此番咳血昏迷,只怕……只怕是药力反噬的先兆!如今又添鹤顶红之毒……这……这简直是油尽灯枯之相啊!”
“废物!” 太监厉声呵斥,“陛下要的是他活着!至少在拿到海防图全貌之前,他必须活着!不惜一切代价,给咱家吊住他的命!”
“是!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只是这解毒固本,需要一味极其关键的药引,方能暂时压住那冰火相冲的毒性,争取一线生机……”
“什么药引?速速道来!”
“……需……需至亲之人的心头热血三滴为引……且……且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服用,否则……否则药石罔效……”
至亲……心头热血?!
门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云微的耳中,狠狠噬咬着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她浑身剧震,猛地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沈砚……他体内竟有双重剧毒?鹤顶红是刚刚的酒毒,那另一种阴寒奇毒是什么?与他日常服用的药物相克?药力反噬?
至亲之人的心头热血?!
沈砚的至亲……他还有至亲吗?在这冰冷的京城?在这座如同坟墓的府邸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云微的心脏!她想起了沈砚控诉父亲毒杀兄长的话!兄长云澈……如果……如果沈砚说的……是真的呢?兄长真的是被父亲……那么兄长云澈,算不算沈砚的……“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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