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窟!
门外的脚步声和低语声渐渐远去。死寂重新笼罩了这间昏暗的新房,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更衬得这死寂令人窒息。
云微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袖口上那几滴混合着毒酒和他鲜血的污渍,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指尖。
心头热血……
为沈砚……剜心取血?
荒谬!可笑!他可能是害死她父兄的仇人!他刚刚还差点亲手喂她喝下毒酒!
恨意如同岩浆般在她心底翻涌咆哮!他该死!他活该承受这冰火交煎、油尽灯枯的痛苦!她凭什么救他?凭什么要用她的血?!
可是……
可是那枚刻着“护微微”和“兄安”的箭头金饰……
可是那件藏在嫁衣内衬里的、兄长的剑穗……
可是沈砚扑倒前,看到她嫁衣沾毒时眼中那瞬间爆裂的、无法伪装的恐慌……
可是那句惨烈的“同饮此血”……
混乱的线索和激烈的情感在她脑中疯狂冲撞、撕扯!恨与疑,仇与迷,如同两股巨大的力量,要将她生生撕裂!
她猛地站起身!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着,踉跄着扑向房间中央那张低垂着帷幔的床榻!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是确认他是否真的濒死?还是……还是想在他昏迷时,亲手了结这一切?
她颤抖着手,猛地掀开了厚重的猩红帷幔!
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瞬间扑面而来,几乎将她熏倒。
沈砚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残留的血污已被简单擦拭过,露出一种近乎死灰的惨白。湿透的墨袍换成了素色的寝衣,可那素色,却依旧掩盖不住他唇边不断溢出的、带着细小泡沫的暗红血丝。他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微微颤抖着。即使在昏迷中,他的眉心也紧紧蹙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仿佛承受着无法言喻的剧痛。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令人心悸的嘶声,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身体无法抑制的、极其轻微的痉挛。
他看起来……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云微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恨意在胸腔里燃烧,可看着这张毫无生气、写满痛苦的脸,一种冰冷的、陌生的情绪却如同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沈砚毫无血色的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模糊、破碎的音节,如同游丝般,从他唇间艰难地逸出:
“……微……”
---
>**那微弱的气音,如同烧红的针尖,狠狠刺入云微的耳膜!**
>她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是错觉吗?还是……他在叫她?在昏迷的深渊里,叫她的名字?
>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俯下身,想要听清那模糊的呓语。
>
>沈砚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紊乱,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混着未干的血迹,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他灰白的唇再次艰难地开合,这一次,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点,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
>
>“……疼……”
>
>一个字,轻若蚊蚋,却像重锤般狠狠砸在云微的心上!
>
>疼……
>
>那个在祠堂里如同孤狼般控诉父亲“他该死”的沈砚……
>
>那个在圣旨面前掼碎令牌、咳血离去的沈砚……
>
>那个在喜堂上强撑冰冷、最终却在她恨意目光下崩溃咳血的沈砚……
>
>此刻,在无人看见的昏迷深渊里,他竟像一个无助的孩童,呓语着“疼”……
>
>云微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看着他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唇边不断溢出的暗红血沫,看着他寝衣领口下隐约可见的、因痛苦而绷紧的颈项线条……太医那句“油尽灯枯”、“至亲心头热血为引”、“半个时辰”如同魔咒,在她死寂的心湖里疯狂搅动!
>
>恨意与一种陌生的、冰冷的怜悯在她心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她撕裂!
>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紧蹙的眉心下方——那素色寝衣的领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
>
>借着昏暗摇曳的烛光,云微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近乎鬼使神差地,拨开了他紧贴着颈侧肌肤的、被冷汗和血渍浸染得微湿的寝衣领口。
>
>在那紧贴着心口的、最里层的衣襟内侧——
>
>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早已被汗水反复浸透而变得毛糙发黄的纸片,赫然露了出来!
>
>纸片的一角,被小心翼翼地掖在衣襟的针脚缝隙里,仿佛是最珍贵的护身符。透过那薄薄的、被浸得半透明的纸背,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墨色字迹,以及……纸片边缘,一个极其熟悉、曾无数次出现在兄长云澈批注兵书页脚处的、龙飞凤舞的独特落款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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