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那气窗透进来的、微弱得可怜的月光,她的目光在门口的地面上仔细搜寻。
果然!
在紧贴着厚重门板底下的缝隙边缘,在污秽的柴草和泥土中,静静躺着一个东西!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只有半个拇指大小的、扁平的黑色小瓷瓶!瓶身没有任何花纹,漆黑如墨,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云知微的心跳再次失序。这是什么?毒药?还是……门外那个冷笑的人,或者那沉默将领的又一场试探?她盯着那小小的黑瓶,如同盯着一条盘踞的毒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冷和身体的剧痛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最终,一个念头压倒了恐惧——如果对方真要杀她,何必如此麻烦?这悄无声息送进来的东西,或许……是唯一的变数?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爬了过去。冰冷的泥土摩擦着膝盖和手掌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光滑的瓶身,迅速将它抓在手里,又飞快地缩回墙角最深的阴影里。
小瓷瓶入手冰凉,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她摸索着瓶身,光滑无比,没有任何标记。她小心翼翼地拔开同样漆黑、紧紧塞住的软木瓶塞。
一股极其清冽、带着淡淡苦涩药草气味的异香,瞬间冲散了柴房里的霉味和馊臭,钻入她的鼻腔!
药?
云知微愣住了。这气味……她曾在父亲军中的老医官那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是上好的金疮药!
她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倾斜瓶口。借着气窗那缕惨淡的月光,一点点微带粘稠的、近乎透明的淡青色药膏,缓缓流淌出来一点,落在她染着血污和泥土的指尖上。药膏接触到皮肤,一股清凉感迅速渗透进去,手臂上那些被拖拽撕裂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竟奇异般地缓解了一丝!
这……真的是药?疗伤的药?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是谁?是谁会在抄家灭族、将她投入这绝境之后,又悄无声息地送来疗伤的药?是怜悯?是嘲讽?还是……另有所图?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掌心那一点淡青色的药膏,又猛地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所有生机的厚重木门。门缝底下,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小瓶被塞进来时带起的一丝极细微的尘土痕迹。
就在她心神剧震、混乱不堪之际,指尖在无意识地摩挲那冰凉光滑的小黑瓷瓶底部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凸起感再次传来!
云知微猛地将药瓶翻转过来,凑到气窗投下的那缕微光之下,凝神看去。
瓶底,在那光滑漆黑的釉面上,有人用极细、极尖的硬物,刻下了几个小到几乎无法辨识的字!笔画细若蚊足,却带着一种刻骨的力量,深深地嵌入釉面之下:
**“微,活。兄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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