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那道被她亲手撕裂的巨大帘幕破口,沈砚的目光依旧沉沉地落在她的方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映着漫天刺目的红,也映着轿内这一角浓得化不开的绝望阴影。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薄唇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的线条。他似乎想抬步上前,脚尖微微一动,红毡上的尘埃被轻轻带起,却又在下一刻凝固在原地。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打破。宾客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嗡嗡的议论声浪,如同无数毒蜂在耳边振翅。惊疑、恐惧、幸灾乐祸……种种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向那顶破碎的喜轿。
“吉时已到——请新人下轿!”
司礼官尖利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惶急,强行撕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这声唱喏,像是一道冰冷的敕令。
云知微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在惨白的脸颊上投下绝望的阴影。断剑冰冷的剑身紧贴肌肤,那玄鸟徽记的轮廓仿佛烙铁般灼烫着她的意识。下轿?踏入那扇象征着沈家权势、也象征着囚笼和死亡的朱漆大门?
不!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是燃烧殆尽的灰烬。握着断剑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就在司礼官那声刺耳的“下轿”尾音尚未散尽的瞬间——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那柄紧贴心口的断剑,更狠、更深地,向自己的血肉之躯压去!冰冷的剑锋瞬间刺破了单薄的囚衣,一点尖锐的剧痛在胸前炸开,随即被更汹涌的绝望和冰冷的恨意淹没。
猩红的轿帘深处,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却清晰可闻的、布帛被彻底刺穿的撕裂声——“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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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外死寂。
那声撕裂布帛的轻响,如同冰针落入滚油,瞬间炸裂了沈砚眼中沉凝的寒潭。他身形几不可察地一晃,袖中紧握的拳,指节爆出青白,指甲深陷掌心,几乎要刺破锦缎。漫天猩红的光影落在他骤然失色的脸上,映出一片惊心动魄的苍白。
猩红鸾轿的裂口内,光线昏暗。一只沾着泥污的手,死死攥着半截染血的囚衣前襟,指缝间,一点冷硬、幽暗的金属寒芒正死死抵着心口——那是断剑的剑尖,刺破了衣料,也刺破了虚妄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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