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的目光紧紧锁住霍光,嘶哑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力量,一字一句地问道:“子孟……朕以此图赐汝……汝……可解朕意乎?”
霍光猛地抬头,眼中再无丝毫迷茫,只有一片近乎燃烧的澄澈与坚定,他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响彻大殿:
“臣霍光,深解陛下圣心!陛下以周公之事喻臣,臣必效周公之忠,竭股肱之力,辅佐幼主,安定社稷!此志天地可表,日月共鉴!”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留下淡淡的红痕。
本章警示: 五柞宫寒风中展开的《周公图》昭示:权力交接时的托付,是信任的巅峰,亦是责任的深渊。历史的重担,往往落在读懂无声嘱托的肩膀上。
2:遗诏如山,异族丹心
(武帝临终前数日)
赐画之后,武帝的精力似乎被彻底透支,陷入长时间的昏沉。五柞宫彻底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四人几乎寸步不离地轮值守护在寝殿外殿,如同四根支撑帝国危厦的巨柱。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焦灼,每一次御医进出时凝重的表情,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霍光变得异常沉默寡言。他常常独自伫立在殿外回廊的阴影里,遥望着长安的方向——那座即将由他辅佐幼主驾驭的、庞大而复杂的帝国心脏。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皇帝新赐的、象征着最高军事指挥权的“大司马大将军”金印,指尖感受到金印冰凉沉重的触感和上面精细的螭虎纹饰。每一次触摸,都像有一副无形的、由周公画像铸就的枷锁扣得更紧一分。兄长的遗志、武帝的嘱托、大汉的未来……千钧重担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闭上眼,周公背负成王的画面就在脑海中浮现,那画中诸侯各异的目光,仿佛穿透时空,化作现实中即将面对的公卿权贵、宗室藩王的目光,冰冷、审视、充满算计。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稳!”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呐喊,“唯有绝对的沉稳与公正,方能不负所托!”他挺直了脊背,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像一把即将出鞘、却需精准把控方向的利剑。
金日磾则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守卫在殿门前最重要的位置。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下,投射出巨大的、几乎覆盖殿门的阴影。作为匈奴王子,他深知自己身份的特殊性。武帝待他恩重如山,不仅赦他不死,更一路拔擢至贴身近侍、封侯拜将,倚重非常。这份知遇之恩,早已超越了民族与出身,成为他生命中最重的誓言。此刻,守护弥留之际的恩主与即将托付的幼主,就是他唯一的信念。他的手习惯性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作为近臣侍卫,他有佩剑入殿的殊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刀柄上缠绕的皮革,早已被他掌心渗出的汗水浸透。他的目光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靠近寝殿的人,无论是忧心忡忡的重臣,还是行色匆匆的宫人。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都会让他肌肉瞬间绷紧。忠于汉室,护佑少主——这是他金日磾用生命刻下的烙印,比匈奴草原上的狼图腾更加深刻。
上官桀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他在殿中来回踱步的频率明显比别人高。眼神不时飘向殿内御榻的方向,又迅速移开。他凑近桑弘羊,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试探:“桑大夫,陛下此番安排……霍子孟独得《周公图》,大司马大将军之位……权柄之重,前所未有啊!”他的语气中,羡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交织。桑弘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位曾在盐铁会议上舌战群儒的财政能臣,此刻也被巨大的变故消耗得心力交瘁。他看了上官桀一眼,声音沙哑而低沉:“上官将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陛下托孤霍将军,自有深意。眼下至关紧要者,是陛下遗诏!社稷传承,法统所在,重于泰山啊!”上官桀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眼神中的异彩并未褪去。
终于,在二月丁卯日(具体日期史载多在此时段),武帝回光返照。他异常清醒地召来了所有重臣、宗室代表以及负责记录的御史。寝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笔尖划过竹简的沙沙声,如同死神临近的脚步声。
武帝的目光最后深深地、带着无限眷恋与忧思看了一眼被霍光抱到榻前的、年仅八岁的太子刘弗陵(此时已改名刘弗)。孩子纯净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和对父皇的不舍,小手紧紧抓着霍光的衣襟。霍光感受到怀中幼主的颤抖,手臂收得更紧,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朕……立弗陵……为皇太子……”武帝的声音虽弱,却字字铿锵,如同最后的定鼎之锤。
“命……大司马大将军霍光……车骑将军金日磾……左将军上官桀……”他每念出一个名字,目光便在对应的人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饱含嘱托与警告。
“御史大夫桑弘羊……”念到桑弘羊时,武帝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
“尔等……共领尚书事(总揽朝政),受朕遗诏……尽心竭力……辅佐少主!”(史载核心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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