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六年过去。十四岁的汉昭帝刘弗陵,眉宇间褪去了不少稚气,多了几分少年天子的清朗和日渐沉淀的沉稳。在霍光、金日磾(已于前86年病逝)等辅臣的悉心教导下,他开始接触更深入的经史政务。霍光并未刻意揽权,反而常在批阅奏章时,将小皇帝唤至身边,指着奏疏上的内容,详细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处置依据。刘弗陵聪慧好学,常常能提出自己的见解,虽然尚显稚嫩,但霍光眼中总会流露出欣慰之色。
然而,权力的中心,永远不可能风平浪静。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正在汹涌汇聚。
左将军上官桀,霍光的亲家(其子上官安娶了霍光长女),心中早已不满。霍光主政,凡事皆以稳重为先,休养生息,对武帝晚年一些激进政策(如盐铁专卖之争)有所反省调整。这触动了以御史大夫桑弘羊为首的一批老臣的利益。桑弘羊是武帝朝理财的能臣,盐铁官营、均输平准等政策的主要制定者和执行者,视这些政策为富国强兵的根本。霍光主导的“与民休息”政策,在他眼中无异于自毁长城。更令上官桀和桑弘羊不满的是,霍光在用人上极其谨慎,重要职位多安排自己信任且志同道合的人选(如田千秋、杨敞等),他们觉得自己的才能被压制,地位受到了威胁。
另一个更危险的火药桶是远在幽燕之地的燕王刘旦。他是武帝第三子,昭帝的兄长,自负才华,觊觎帝位已久。刘弗陵年幼即位,他一直认为是霍光篡改了遗诏,使自己错失皇位。六年来,他不断招揽亡命、私制舆服仪仗,野心勃勃。他敏锐地嗅到了长安城权力核心中的裂痕。
一个危险的同盟悄然结成。
在上官桀府邸一间密室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三张各怀鬼胎的脸。
上官桀压低声音,语气充满怨怼:“霍子孟(霍光字)愈发目中无人了!政事无论大小,皆决于他手!视你我如无物!长此以往,我等老臣,还有何立足之地?”
桑弘羊捋着灰白的胡须,脸色阴沉:“哼!他懂什么治国?一味休养生息,裁撤边费,削弱盐铁专卖,国库日渐空虚。若匈奴再起,拿什么去打仗?他这是在败坏先帝的基业!先帝若泉下有知,岂能瞑目!”桑弘羊的愤怒里掺杂着对自己政治主张被否定的不甘。
燕王刘旦的使者(实为刘旦本人派来的心腹谋士)则在一旁煽风点火:“大王(刘旦)说了,霍光名为辅政,实为篡逆!挟持幼主,独断专行,天下有识之士无不愤慨!只要左将军与大夫登高一呼,大王在燕地即刻起兵响应!清君侧,除权奸,拥立明主(指他自己),此乃天意民心所向!”
共同的敌人和各自的野心,让这三股势力迅速勾结。他们开始精心策划一个足以颠覆朝堂的巨大阴谋。
核心计划:诬陷霍光谋反,逼迫小皇帝下诏诛杀霍光!
第一步:伪造证据。他们模仿燕王刘旦的笔迹(刘旦本人也参与其中),炮制了一封给皇帝的奏章。奏章中,刘旦以“皇兄”和“忠臣”自居,痛陈霍光“十大罪状”:
罪一:逾制僭越!“臣闻大将军霍光出都校阅羽林郎官,沿途戒严清道,令太官(掌管皇帝膳食)先行准备饮食,其排场规格竟与陛下出行无异!此乱君臣之礼,僭越之罪一也!”(影射霍光僭越皇权)
罪二:专权跋扈!“苏武出使匈奴,被扣十九载,忠心不改,归国后仅得典属国之微职!而大将军长史杨敞,无功无德,竟擢升为搜粟都尉!此任人唯亲,专擅朝纲之罪二也!”(攻击霍光用人不公)
罪三:图谋不轨!“大将军擅自增调幕府校尉,充实其大将军府!私蓄精兵,居心叵测!此图谋不轨之罪三也!”
后续几罪更是捕风捉影,诸如“勾结匈奴”、“诅咒圣上”等等,言辞恶毒,极尽诬陷挑拨之能事。 第二步:打通关节。上官桀利用自己左将军的身份和出入禁中的便利,计划在霍光休沐(休假)之日,将这封伪造的、加盖了燕王大印的“奏章”,直接递送到小皇帝刘弗陵手中。他们料定,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骤然看到自己皇兄指控最信任的辅政大臣谋反,必定惊慌失措,只要稍加引导威逼,就能让他下诏处置霍光。 第三步:武力夺权。一旦诏书到手,上官桀就掌握了大义名分。他掌管部分宫廷宿卫,桑弘羊在朝中也有影响力。他们将立刻调动力量,在霍光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其拿下诛杀!同时飞报燕王刘旦起兵“靖难”。
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带着致命的杀机,悄悄笼罩向未央宫,笼罩向浑然不觉的霍光,也笼罩向那位即将面临人生第一次重大考验的少年天子。
本章警示: 密室中摇曳的阴谋烛火警示世人:当私欲的毒藤缠绕上权力的高枝,再亲密的同盟也会孕育出最致命的背叛。猜忌与贪婪,是倾覆巨轮的暗礁。
3:慧眼识伪书,少年天子定乾坤(公元前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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