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说是被打得走投无路了,带着老婆孩子来归顺天朝了!”
“陛下真是圣明,这是多大的功业啊!真想看看那单于长啥样……”
议论声嗡嗡作响,如同开了锅的水。突然,鼓乐声变得激昂,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北方。
地平线上,一支奇特的队伍缓缓出现。队伍的核心,是数百名穿着匈奴传统皮袍、披散头发、神情复杂(或惶恐、或倨傲、或麻木)的匈奴贵族骑士。他们的阵型早已不复草原驰骋时的嚣张跋扈。在他们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身形魁梧、身着匈奴单于常服(但未戴象征最高权力的鹰顶金冠)、面容沉郁的中年男子,正翻身下马。正是呼韩邪单于稽侯珊!
他迈着沉稳却沉重的步伐,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向渭桥中央那座早已搭好的、装饰华丽的巨大帷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历史的分界线上。他能感受到两侧汉朝军民那灼热的目光——好奇、审视、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身后草原部众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当呼韩邪走到帷帐前时,沉重的帷幔被两名高大的宫廷谒者缓缓掀开。温暖的炭火气息混合着名贵的香料味道扑面而来。帐内,大汉天子汉宣帝刘询(刘病已)身着庄严肃穆的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正端坐在御座之上。御座之侧,丞相、御史大夫、九卿等高官分列两班,目光如炬。
呼韩邪深吸一口气,草原男儿的骄傲在胸中激荡,几乎要冲破喉咙。但身后数千族人生死存亡的重担,瞬间压垮了这最后的挣扎。他缓缓地、异常清晰地解下腰间象征王权的金刀(或代表身份的佩饰),双手高举过头,然后以匈奴觐见最尊贵者的礼节——单膝触地(非汉臣双膝跪拜),深深地垂下头颅,用带着浓重匈奴口音的汉语,一字一顿,声音洪亮而清晰:
“臣,匈奴呼韩邪单于稽侯珊,仰慕大汉天威,感佩陛下仁德,今率部众归附天朝,永为藩篱,世世臣服!愿陛下庇佑!”
整个渭桥上下,长安内外,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帐内那躬身行礼的身影和端坐的天子身上。
汉宣帝刘询的目光深邃如潭。他清晰地看到了呼韩邪眼中那份深沉的屈辱、无奈,以及破釜沉舟后所求的“生路”。他更看到了这个姿态背后,对大汉国威前所未有的确认!没有胜利者的骄矜,他缓缓起身,步履稳重地走到呼韩邪面前。
“单于深明大义,远来归化,实乃万民之福,天下之幸!”宣帝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清晰地传遍帷帐内外。他亲手扶起呼韩邪,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蕴含了无上的政治信号——大汉天子,亲自扶起了臣服的匈奴单于!“赐单于冠带、衣裳、黄金玺、玉具剑、佩刀、弓矢、棨戟、安车、鞍勒、马匹、锦绣、絮帛……”
一连串丰厚的赏赐名称被谒者高声唱出(黄金嵌“匈奴单于玺”尤为重要,确认其作为汉朝诸侯王一级藩属的地位),琳琅满目的汉家珍宝被一一抬进帷帐。宣帝拉着呼韩邪的手,让他坐在自己御座之侧——一个位次明显高于所有汉朝诸侯王的位置(位在诸侯王上)!
“单于此来,朕心甚慰。长安即为单于之家,勿复忧虑北顾风寒。”宣帝温和地说道。
呼韩邪感受着身上精美却陌生的汉朝冠带服饰的重量,指尖抚过那方沉甸甸、刻着“匈奴单于玺”的黄金印玺,心中百感交集。屈辱尚未消散,但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汉朝强盛威仪的折服感,交织翻涌。他再次郑重躬身:“稽侯珊,谢陛下天恩!永世不忘!”
一场前所未有的隆重国宴随即在未央宫举行。美酒佳肴,歌舞升平。汉朝君臣尽显天朝上国的雍容气度。呼韩邪被安排在御座旁最尊贵的位置,接受着无数道目光的洗礼——钦佩、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隐藏的嫉妒。他努力适应着这陌生的礼仪和氛围,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飘向北方,飘向他被迫离开的那片风雪弥漫的草原家园。酒杯中琥珀色的美酒,映出他复杂难言的眼神:归附的尘埃落定,但未来的路,是福是祸?那位远遁西方、性情暴戾的兄长郅支单于,得知消息后,又将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阴影,如同帐外渐浓的夜色,悄然笼罩上心头。
本章警示: 长安盛宴的华光里,单于杯底映着北方的雪——屈膝换来生路,是智慧还是屈辱?时间终将证明:能承载未来的脊梁,不在于永不弯曲,而在于懂得在何时为更重的分量选择低头。
3:西遁枭雄,魔影幢幢
当呼韩邪在长安未央宫享受着汉朝天子赐予的殊荣时,遥远的西方,一股截然不同的风暴正在疯狂酝酿。
漠北草原深处,刺骨的寒风中,一支狼狈却凶悍的骑兵队伍正在艰难地跋涉。队伍的核心,是一个身材异常魁梧、面容如同刀劈斧凿般棱角分明、眼神如嗜血苍鹰般锐利凶狠的中年男人。他便是呼韩邪的哥哥,郅支骨都侯单于(简称郅支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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