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商?呵。”王凤将奏疏随手丢在堆积如山的案几一角,那里多是各地官员向他这位“真宰相”请示的公文,“不过是仗着姓王,又顶着个丞相的虚名罢了。关东那点事,自有地方官操心,国库空虚,减税?他倒是会收买人心!至于弹劾大司农……”他冷哼一声,“大司农是我举荐的人,王商这是项庄舞剑!他以为他是谁?敢把手伸到我的地盘上来!”他眼中寒光一闪,语气不容置疑,“去,告诉御史中丞,就说丞相王商‘怀奸罔上,有不臣之心’,让他搜集‘证据’!另外,把王商那个在掖庭当侍卫、行为不检点的族侄之事,好好‘润色’一下,一并报上来!”
数日后朝会。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御史大夫张忠(王凤党羽)手持劾章,出列厉声奏道:“臣劾丞相王商!内行不修,纵容亲属乱宫掖;外结党羽,阴怀怨望,谤讪朝廷!更有甚者,其府邸僭越,门阙仿效未央宫‘驰道’之制(帝王专用通道),此乃大逆不道之实据!伏请陛下明正典刑!”
这指控如同晴天霹雳!丞相王商,这位以耿直忠贞闻名的老臣,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踉跄出班,须发皆张,指着张忠和王凤的方向,声音嘶哑悲愤:“血口喷人!陛下!老臣一片丹心,日月可鉴!王凤!你这是排除异己,构陷忠良!陛下明察啊!”他朝着御座上的成帝连连叩首,额头撞击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
年轻的成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场面惊呆了。他求助般地望向站在百官最前列、神色冷漠如冰山般的王凤:“舅父……这……” 王凤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却带着山岳般的压力:“陛下,御史台弹劾,证据凿凿。王商身为丞相,不思报国,反生怨望,僭越犯上,其罪当诛!念及先帝旧臣,臣请……罢免其职,夺其爵位,以儆效尤!”
“舅父……是否……再查……”成帝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王凤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缓缓扫了过来,带着无声的威压。成帝心中一颤,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看着阶下须发皆白、额头渗血、眼中满是绝望与哀求的老丞相,又看看面无表情、掌控一切的大将军舅舅,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地垂下头,声音干涩:“……准……大将军所奏。”
王商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哇”地喷溅在光洁的金殿地砖上,殷红刺目。他死死盯着高高在上的王凤,又绝望地看了一眼懦弱的天子,发出一声野兽般凄厉而短促的悲号:“汉室……危矣!”随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侍卫上前,如同拖拽一条破麻袋,将这位曾为帝国呕心沥血的老臣拖出了宣室殿。王商被罢免后,忧愤攻心,一病不起,未几便含恨而终。长安街头巷议沸腾,无不唏嘘。
王商的倒台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王凤的权势如日中天,真正达到了“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垂拱而已”(《汉书》)的地步。他一手遮天,安插亲信,堵塞言路。朝堂之上,敢于直言者日渐稀少,剩下的多是察言观色、阿谀奉承之辈。然而,总有硬骨头不甘沉默。
时任京兆尹的王章,性格刚烈,正直敢言。王商的冤死,如同巨石压在他心头。一日深夜,他秘密拜访了同样郁郁不得志的光禄大夫刘向。昏暗的书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忧心忡忡的脸。
“刘公,”王章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您看到了吗?王凤专权跋扈,逼死王商公!如今满朝文武,噤若寒蝉!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此人擅权,更甚于前朝石显!我观其妹张美人(王凤妹,成帝妃)侍奉后宫,行为不端,臣已暗中搜集了些许证据!明日大朝,我定要当廷奏劾王凤!陛下身边,绝不能再留此枭獍之徒!”
刘向年事已高,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忧虑的光芒,他长叹一声:“巨卿(王章字),汝之忠勇,老夫钦佩。然王凤势大,爪牙遍布宫禁,其势已成,恐难撼动。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啊!老夫担心……”
王章猛地站起身,眼中燃烧着殉道者般的决绝:“刘公!章岂不知前路凶险?!然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人人皆畏缩不前,坐视奸佞祸国,则大汉江山危如累卵!纵然斧钺加身,章亦要效仿先贤,以死谏之!”他的声音在斗室中回荡,悲壮而激昂。
翌日朝会,气氛一如既往地被王凤一系的官员掌控。正当议事将毕,王章突然出列,手捧牙笏,声如洪钟:“陛下!臣京兆尹王章,有本上奏,劾大司马大将军王凤!”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章身上,有震惊,有钦佩,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王凤端坐如常,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只是那握着玉圭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成帝显然也愣住了:“王爱卿……你……劾大司马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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