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非所有地方都这般“温和”。
在靠近京畿的河东郡,一位深受王莽经学思想影响、急于立功的酷吏县令赵严,选择了雷厉风行。他亲自带着如狼似虎的衙役,闯入当地豪强卫氏的庄园,强行丈量土地。
“赵县令!此乃祖宗坟茔之地!岂能强征!”卫家主事的老太爷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田!什么坟茔!超过限额就得交出来分给乡邻!”赵严一脸正气凛然。
卫家子侄们年轻气盛,眼见衙役要动祖坟旁边最好的桑田,顿时红了眼!冲突瞬间爆发!混乱中,不知谁先推搡,继而棍棒齐下!衙役被打伤数人,卫家一个年轻子弟也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一桩强行分田的“德政”,转眼变成流血冲突的惨剧!
消息传到长安,王莽震怒:“刁民抗法,严惩不贷!”卫家参与斗殴者被重判流放,家产罚没。然而,河东郡乃至周边郡县的豪强地主们,却因此更加紧密地勾结起来。他们不再硬抗,而是转入地下:黑市土地交易在豪强间秘密进行,契约写成借贷抵押文书;奴婢交易转入暗巷,价格飞涨;地方官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从中捞取好处。朝廷法令成了废纸,而真正无地的农民陈禾们,依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巴巴望着那些被“保护”得好好的、永远分不到自己手上的“王田”。
警示: 当律法脱离了现实的承载力,要么沦为空洞的咆哮,要么化作带血的荆棘。改革的铁拳若砸不断利益的锁链,最终只会伤及无辜,滋养更多阴影。
3. 农商凋敝:被掐断的活水与燎原星火
始建国二年冬,王田制带来的连锁反应,如同瘟疫般从土地蔓延至商业血脉。
长安西市,曾是丝绸之路上最喧嚣的所在,如今却笼罩着一片诡异的沉寂。最大的谷物商行“丰泰号”门前,往日排队买粮的车马长龙不见了。掌柜钱茂愁眉苦脸地对老主顾诉苦:“不是老朽囤积居奇啊!‘王田’‘私属’闹的!河北的大粮商张家,去年想买河边好地建粮仓转运,地成‘王田’不让买了!河南的李家,想卖些薄田换钱周转,也卖不了!粮道都断了!更别说那些大庄园主,家里奴婢不能买卖,人手不足,好些地都撂了荒!您瞅瞅这价……”他指着价牌:一石黍米的价格,竟比去年翻了倍!
街头拐角,瑟瑟发抖的小布贩胡三守着空荡荡的摊子。以前靠给大户人家做短工的妻子,因“私属”身份模糊,主家不敢再用,断了收入。他自己贩布,进货的丝麻也因产地桑园、麻田受法令影响,产量暴跌,价格飞涨。更要命的是,朝廷为抑制商人牟利(他们认为商人囤积导致物价不稳),在各郡推行“五均六筦”政策,设立“司市”强行平价!“我这小本买卖,进价都要亏啊!不开张等死,开张找死!”
农商凋敝,物价却如脱缰野马!
青州平原郡,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烂了刚抽穗的麦子。消息传来,长安粟米价格一夜之间又跳了三成!饿急了的贫民开始骚动。京兆尹府的差役在城南抓捕了几个哄抢米铺的流民,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凄厉的哭嚎引来更多愤怒麻木的目光。
“活不下去了!王田王田,田在哪儿?!”南阳佃农陈禾蜷缩在四面漏风的窝棚里,怀里发烧的小女儿滚烫。他几天前冒险去挖河堤边新长的野菜,被看守的衙役打得遍体鳞伤。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分田是假……不让俺们活才是真!”他浑浊的眼睛掠过窝棚角落一把生锈的柴刀,那刀口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寒芒。
几乎同时,荆州江夏郡的云杜绿林山深处。十几条被官府通缉、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汉子,围着篝火。为首的大汉王匡狠狠灌了一口劣酒,抹着嘴道:“咱都是被那‘王田’逼成‘匪’的!狗官说咱抗法?法在哪儿?地里长不出粮,手里没半个钱,妻儿饿死路旁!这法,就是逼咱死的法!”他猛地将陶碗摔碎在火堆里,火星四溅:“跟这鸟法讲什么道理!抢他娘的!要活命,就得上山!竖起咱们的旗——就叫‘绿林军’!”
“对!抢他娘的!”
“杀狗官!开粮仓!”
“绿林!绿林!”
压抑的怒吼在山谷间回荡,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寻找着冲破地壳的裂缝。千里之外的齐鲁大地上,因眉毛染赤而被称为“赤眉”的樊崇,也正领着同样饥肠辘辘的流民,烧毁了乡绅的账房,抢走了谷仓的最后一粒米。点点星火,已在帝国的膏肓之地悄然点燃。
警示: 当生存的底线被漠视,任何冠冕堂皇的律法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掐断生路的涓涓细流,终将汇聚成冲毁堤坝的滚滚洪流。
4. 朝堂溃坝:理想主义者的自挽歌
始建国三年秋,未央宫前殿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王莽端坐御座,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表情。阶下,满朝重臣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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