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晒场上死寂一片,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三丁抽二?!”老农孙厚德扑倒在地,捶打着冻土,“我三个儿啊!两个去边关喂匈奴人的箭…剩下一个…赋税这么重…一家人怎么活啊!”
“粮十石?!”寡妇秦娘子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瘫软在地,“去年蝗灾,家里耗子都饿死了!官爷!您行行好!把我这条命拿去吧!放过我的粮缸吧…它是空的啊!”
郡县差役如狼似虎,催逼如索命。赵石头眼睁睁看着孙厚德的大儿子、二儿子被铁链锁走,如同押赴刑场。孙老汉抱着差役的腿苦苦哀求,被一脚踹中心窝,吐血昏迷。秦娘子家唯一一瓮救命的谷种被强行夺走,她当晚就吊死在村口那棵枯死的槐树上。寒风卷着纸钱般的雪花,呜咽着掠过这座死气沉沉的村庄。
在繁华褪尽的洛阳城,征敛更达疯狂。盐铁官吴德拿着朝廷“赋敛民财什取五”(征收百姓财产十分之五)的密令,眼珠发红。他带着兵丁冲进商铺民宅,见粮就抢,见钱就夺,见稍值钱的铜器、布帛统统充公!
“大人!这是俺娘治病的钱啊!”绸缎商周掌柜死死护住柜底一小袋铜钱。
“滚开!”吴德一脚踹翻他,夺过钱袋掂量,“哼!藏匿资财,资助边患!按律,家产全抄!”士兵如蝗虫过境,店铺顷刻间被搬空。周掌柜披头散发坐在废墟里,看着一旁哭晕的老母,眼神空洞如鬼。
沉重的赋税和无穷的兵役,榨干了百姓骨髓里的最后一滴油。田野荒芜,饿殍载道。“宁逢赤眉,勿逢王师!师犹可避,吏来杀我!”的凄厉民谣,像瘟疫般传遍关东大地。赤眉、绿林等大大小小的反叛火苗,在民怨的干柴上悄然点燃,只待一阵狂风,便要燎原。(《后汉书·刘玄传》:“王莽末,南方饥馑…新市人王匡、王凤为平理诤讼,遂推为渠帅…聚众绿林。”)
警示: 当战争的机器被傲慢驱动,其最沉重的砝码永远是普通百姓的血肉与生计。苛政之下,民心离散的速度,远超边疆沦陷的铁蹄。
尾声:未央宫的回响
始建国天凤元年(公元14年),长安未央宫温室殿。
王莽枯坐御案之后,案头堆积如山的告急文书几乎将他淹没:朔方沦陷…辽西糜烂…西域断绝…赤眉作乱…他颤抖着手,展开一张血迹斑斑的边报:“…匈奴焚我云中,杀掠吏民三万口…高句丽复寇辽东,郡兵溃散…陇西征发民夫,十室九空,道路积尸…”
殿外寒风呼啸,如泣如诉。他仿佛听见了朔方塞下王老栓咽气时的呻吟,听见了渔阳村口槐树下秦娘子悬梁的绳索嘎吱声,听见了西域都护但钦被焉耆叛军乱刀分尸的惨叫!更听见了关东大地上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汹涌的怒吼:“宁逢赤眉,勿逢王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王莽喃喃自语,抓起一枚刻着“降奴服于诏”的玉简,想狠狠砸碎,却颓然垂下手臂。这枚曾象征他“威服四夷”雄心的玉简,此刻重若千钧,冰冷刺骨。他试图贬低四夷以彰显新朝权威,却将帝国拖入四面楚歌的深渊;他妄想以举国之力镇压四方,反抽干了王朝赖以生存的血脉根基。那些被他傲慢改写的名号——“降奴服于”、“下句丽侯”——此刻都化作无形的诅咒,在空旷的大殿中尖啸回荡。
狂风吹开沉重的殿门,烛火剧烈摇曳,终于“噗”地一声熄灭。王莽僵坐在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中,只有殿外呼啸的风声,如同为这个由他亲手点燃烽火、终将焚毁自己的王朝,奏响的一曲凄厉挽歌。
警示: 真正的强大,不在于贬低他人以抬高自己,而在于海纳百川的胸襟与脚踏实地的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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