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沁妜并未亲临,只遣影十七自宫中秘道而来。那人一袭黑袍裹身,面覆轻纱,身形瘦削如竹,立于亭内宛若幽影。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针,刺入耳膜:“朕要你假降敌营。”
风穿过亭隙,吹动案上密信一角,影十七眸光微闪,续道:“带一份假军情进去——就说沧州守军内乱,主将暴病而亡,副将为夺兵权互相倾轧,城防空虚,士气涣散,可趁夜突袭。”
吴远舟垂首静听,眉峰微蹙,额角一道旧疤隐没在发际阴影里。片刻后,他缓缓抬眼,目光如刃,直视对方:“若是敌将不信?”
“你会让他们信。”影十七语调不动分毫,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印,置于案上。那印通体暗绿,似经年锈蚀,却又透出几分古朴威严,印面刻着兵部字样,边纹细密如蛛网。“这是伪造的兵部调令副本,盖有真印模,连验印官都难辨真假。你只需在敌营露一面,将此物‘不慎’遗落,留下线索,随后设法脱身。我们的人已在北岭布防,接应你回返。”
晚风忽起,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映得吴远舟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紧绷。他伸手接过铜印,指尖拂过冰冷印钮,随即郑重收入怀中。右手缓缓抚上腰间佩刀,刀柄缠绳已被汗水浸润,他指节收紧,骨节微白。
四野寂静,唯余风声呜咽。
他低头,嗓音低沉却如磐石落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末将愿往。”
辰时将至,天光微明,乾元殿内烛影摇曳,香烟袅袅。玉沁妜端坐于龙案之后,眉目沉静如深潭止水,面前摊开三份战报,纸页轻响,似在低语着边关风云。第一份墨迹犹新,乃墨刃亲笔所书,字字铿锵,详述西门截获密信、活捉副将之经过,笔锋间透出铁血肃杀之气;第二份自雁门飞传而来,沈怀山伏罪请罚,言辞恳切,并附党羽名单一份,墨色斑驳,似见其心神动摇;第三份则是吴远舟启程回报,寥寥数语却分量千钧——已化装成逃兵悄然离境,踪迹隐没于风雪之间。
她执朱笔,指尖微用力,蘸满浓稠朱砂,在“沧州事定”四字之上,重重圈下一道鲜红印记,笔力遒劲,几乎要穿透纸背,仿佛将一段纷乱尘埃落定的终章,刻入史册。
就在此时,殿外脚步声沉稳而至,墨刃步入殿中,玄色劲装上沾染风尘,衣袖微皱,靴底犹带泥泞,显然是连夜疾行未曾停歇。然其身姿挺拔如松,步履坚定,毫无疲态。他单膝跪地,动作利落,双手高举,呈上裴承志亲笔密信原件与断裂令符残片,金属冷光映着晨曦,泛出一丝寒意。
“裴承志本人虽未现身西门,然其亲笔信物皆已确证无误,人证物证俱全。”墨刃声音低沉而清晰,字字如钉,“已依陛下密令,将其软禁于军营偏帐,对外宣称突发急症,由监军暂代其职,封锁消息,滴水不漏。其府邸亦被天机楼全面接管,夜半再无密使潜行出入,蛛丝马迹尽在掌控。”
玉沁妜微微颔首,神色不动, 纤指轻抬,将信件一一收拢,稳妥纳入紫檀抽屉之中,随后锁扣轻响,如同尘封一段惊心动魄的秘辛。
“沈怀山那边呢?”她嗓音清冷,如碎冰相击,却暗藏锋芒。
“昨夜子时收到回音。”墨刃垂眸禀报,“他已主动交出两名心腹幕僚,束手就擒,并上表请罪,辞情悲切,愿以余生赎罪。天机楼彻查其子债务,确已结清,经办之人乃一名蒙面商人,出手阔绰,付款即遁,行踪诡秘,极可能为我方暗桩所为。”
玉沁妜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淡得几不可察的笑意,如春冰初裂,却不达眼底半分。那双深邃眸子里,只余下冷静如霜的算计与洞悉人心的幽光。
“很好。”她轻声道,语气温柔却令人不寒而栗,“人心易动,情义易碎,但只要抓住其软肋,便能牵其鼻而行,步步为营。有些人,并非天生叛国,不过是在权势与生死之间,被逼到了悬崖边缘,只得纵身一跃。”
墨刃低头静听,神情肃穆,不敢妄言。
“那裴承志……”他稍顿片刻,低声问道,“究竟如何处置?”
“先晾着他。”她淡淡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却似有千钧压顶,“让他日日独坐幽帐,听着外头风声鹤唳,猜度圣心难测,尝尽等待审判的煎熬。待大局彻底落定,烽火归宁,再令其当众伏罪,公开认错——不仅要折其傲骨,更要以儆效尤,震慑其余边将,叫他们知,背叛者,终无善果。”
话音未落,殿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划破了宫闱深处的沉寂。一名小太监踉跄奔入,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双手颤抖地捧着一封加急密报,指尖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
“启禀陛下!沧州八百里加急——裴承志于囚帐之中猛然暴起,状若疯魔,拼命撕扯贴身内衣,欲毁其中藏匿的残图!幸被守卫眼疾手快,当场按倒制服。其神志恍惚,口中不断喃喃低语:‘二皇子 许诺保我全家……’又反复念叨:‘春汛之前必须开门……’言语混乱,却字字惊心。现已被严密封口,羁押天牢,只待陛下圣裁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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