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坊的晨露坠在莲叶尖,被第一缕斜照的阳光映成碎银,“啪嗒”滴进池水里,惊起圈细浪。王二婶的枣木扫帚抽在廊柱上,震得檐角蛛网簌簌落,邓文迪和邓文创缩着脖子,像两只被雨打蔫的肥鹅。
“磨蹭什么!”王二婶叉着腰,鬓角汗珠混着晨光发亮,“这桶夜香再不倒,池里的新莲都得被你们邓家的骚臭味熏死!”邓文迪肥手刚捏住粪桶耳,就被扫柄敲得“哎哟”叫,掌心红痕像被莲瓣抽过,他心里暗骂“老虔婆”,脸上却堆着哭腔:“王二婶轻点,我这手还要留着……”
“留着抢民女?”王二婶眼一瞪,兜头泼来半瓢泔水。邓文创正用袖摆挡脸,冷不防被泔水浇了满头,菜叶渣粘在他眼角那颗痣上,月白锦袍下摆瞬间洇开片黄渍。他气得浑身发抖,眼角抽搐得像被根须缠了,却只敢在心里嘶吼“士可杀不可辱”,喉间挤出细若蚊蚋的声:“你……你敢辱我邓家……”
“辱你?”王二婶抬脚踹在粪桶上,粪水晃荡着溅了两人一裤腿,巷口槐树上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当年你爹贪墨赈灾粮时,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孩童们扒着门框拍掌,阿木举着桃木莲台,杖头在青石板上敲出脆响:“邓三公子袍角的黄渍,倒比池里的藕泥还鲜灵呢!”
韦长军站在廊下,指尖捏着那片莲蓬纹残片,金焰在指缝间明灭。残片上的莲子纹路泛着冷光,像浸在晨露里的冰,他望着宝珍阁的方向,心里暗忖:这“七星莲珠”若真是莲种,不知已吸了多少人的贪念。
“潘金莲,”他转头时,金焰恰好被风吹散,“你爹笔记里的‘莲珠’,形迹可有更细的记载?”
潘金莲正坐在窗下描符,朱砂在黄纸上游走,画出朵半开的莲。素银珠花被晨光映得发亮,落在她睫毛上,像栖了只碎银蝴蝶。“写着呢,‘五曰莲珠,以宝养形,珠内藏莲影’。”她指尖顿在莲心处,抬眼时眼底泛着忧色,“我爹说这东西最会装神弄鬼,混在珠宝里,闻着有莲香,实则勾人贪念——被缠上的人,夜里会梦见珠内开莲,醒了就疯魔似的想把所有家当换它,最后瘦得像根枯莲梗。”
“张班主今早来送戏服,裤脚还沾着宝珍阁的香粉。”潘巧云蹲在药篓边,把断莲草码得整整齐齐,草叶上的露珠滚落在她手背上,凉得她缩了缩,“他说刘掌柜这会儿正举着颗白珠在柜台前傻笑,见人就说‘这珠能生莲,莲开了就能成仙’,把当铺里的金元宝全倒在地上,说要给仙莲当肥料呢。”
阿木拄着桃木杖蹭到门口,杖头在门槛上磕出轻响,他望着宝珍阁的方向,眉峰皱成个疙瘩:“我前儿去修桃木莲台,正撞见刘掌柜捧着那珠发呆。珠子是白的,像颗剥了壳的莲子,里面有淡淡的青影在转——我凑近看了眼,那影像极小的莲叶,转得飞快,看得人眼晕……”
话未落,宝珍阁的伙计跌跌撞撞冲进来,衣襟敞着,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粗布短褂。他脚刚踏进坊门就摔了个趔趄,手指着西边,声音抖得像被风揉过的纸:“韦爷!不好了!刘掌柜……刘掌柜拿火折子要烧当铺,说、说要‘助莲珠开得更盛’,账本都被点着半本了!”
韦长军指尖金焰“腾”地亮起,映得他眼底红光跳动:“裴兄,看好这俩废物。”他瞥向缩在廊柱后的邓家兄弟,金焰在指尖凝成细针,“敢跑一步,就用你们的锦袍当柴烧——正好给莲珠助助兴。”
邓文迪吓得肥脸发白,死死抱住廊柱,指节抠得木头“咯吱”响,心里把韦长军骂了千百遍,嘴上却连声道:“不跑!绝不跑!我们就在这儿……看莲池!”邓文创眼角的痣抖得更凶,月白锦袍被冷汗洇出深色,他偷偷瞄了眼巷口,又赶紧低下头——那点逃跑的念头刚冒头,就被韦长军掌心的金焰烧得不敢再动。
宝珍阁内,檀香混着焦糊味漫了满室。刘掌柜抱着颗鸽蛋大的白珠,站在柜台前,发须全白得像落了场雪,眼窝深陷成两个黑窟窿,却透着种狂热的亮。珠子在他掌心滚来滚去,珠内淡青色的莲叶影转得飞快,照得他颧骨泛着青光,像蒙了层薄冰。“都滚开!”他嘶哑的声音撞在柜台上,弹回来震得人耳膜疼,“这是仙珠!烧了这些凡物,仙莲才能开得更艳!”他捏着火折子的手抖得厉害,却还是猛地往账本上点去——焦黄的火苗“腾”地窜起,舔着纸页上的墨迹。
“住手!”韦长军的金焰鞭像道红光劈进来,卷着火折子飞出门外。金焰擦过白珠的刹那,珠内莲叶影突然剧烈晃动,像被狂风卷过的池面,刘掌柜“啊”地惨叫一声,像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下,手一抖,白珠“啪”地滚落在地。
“抓住它!”潘金莲的声音带着急劲,素银珠花在发间跳得厉害。潘巧云早拎着药篓冲上前,手腕一斜,断莲草汁“哗”地泼在白珠上——“滋啦”一声,白烟裹着股腥气冒起来,那珠子竟在地上打了个滚,像条受惊的白鱼,直往柜台下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孽海红尘:金瓶孽缘录请大家收藏:(m.20xs.org)孽海红尘:金瓶孽缘录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