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尚有良知的耿直武将,如几位看着李承弘长大的老侯爷,眉头紧锁成了川字,嘴唇动了动想反对,这分明是儿戏!是拿军国大事和皇子性命开玩笑!是赤裸裸的牺牲!但看着几位皇子难得的“团结一致”,以及龙椅上皇帝那深沉似水、看不出喜怒、仿佛也在权衡利弊的脸,他们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艰难地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沉重得几乎能压垮肩膀的无声叹息。文官集团中的清流或许有心反对,但势单力薄,且事不关己,明哲保身才是官场生存法则,大多选择了沉默,或者干脆低下头,不忍再看。
龙椅上的皇帝,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底下这群心思各异、却在此刻达成诡异“共识”的臣子和儿子们。他久经政治风暴,在血与火的皇权斗争中走到今天,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甩锅的毒计?何尝不知道这是在拿他最小的儿子去冒险,甚至是去送死?但是……他疲惫地闭上眼,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各种利弊权衡,冰冷的政治逻辑压过了那微乎其微的父爱。
派个成年皇子去?赢了,恐功高震主,尾大不掉,加剧夺嫡之争,甚至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皇位;输了,更是伤及国本,动摇江山,皇室颜面尽失。派个普通大臣?威望不够,难以协调地方错综复杂的势力,也无法真正代表朝廷的决心,压不住场面。这个老六……这个几乎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儿子,或许……真的是目前形势下,那唯一一个看似“合适”的、代价最小的、最能维持各方暂时平衡的选择。他的性命,他的感受,他那尚未绽放的青春,在冰冷的政治权衡和帝国利益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轻如鸿毛。
“准奏。”皇帝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仿佛在决定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的归属,“着六皇子李承弘,为钦差大臣,持节,前往东南督师剿倭。一应军政事宜,有权临机决断。兵部会同内阁,速速议定辅佐人选、调拨兵马、筹措钱粮,不得有误!”
“陛下圣明!”宁王等人立刻躬身应诺,声音整齐划一,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仿佛已经看到了完美的剧本正在按计划上演,除掉了一个潜在的、虽然渺茫的威胁,还甩掉了一个大麻烦。
消息如同冰冷的雪花,伴随着凛冽的寒风,飘进了皇宫西北角那座最冷清、连夏日阳光都似乎不愿过多眷顾的宫殿。宫殿的漆皮剥落,檐角甚至结着蛛网,显得破败而寂寥。十六岁的李承弘,正坐在一扇糊着泛黄窗纸的窗前,就着窗外灰蒙蒙的、吝啬的天光,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一把陈旧却保养得极好、刃口闪着幽冷寒光的短匕首。他面容清秀,却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和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死寂,眼神空洞得像一口干涸了许久的古井,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属于少年的光彩和波澜。
前来传旨的太监,是内务府一个不得势、惯会看人下菜碟的小管事,语气带着惯有的、对失势主子的轻慢、不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六殿下,接旨吧!您可是走了大运,陛下钦点,要您去东南当钦差大臣,督师剿倭呢!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光宗耀祖……呃,是光耀门楣,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您赶紧准备准备吧,说不定过两日就要启程了!”
李承弘握着匕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瞬间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渗出血来。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听到的只是“今天晚饭多加一碟咸菜”这样寻常的消息。他缓缓地、僵硬地跪下,俯身,额头触碰到冰冷的地砖,用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任何起伏地回应:“儿臣……领旨谢恩。”
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去那血肉横飞、生死一线的战场,也没有人在乎他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对凶残倭寇会不会害怕得夜不能寐,更没有人关心他这一去,是否还能活着回到这座冰冷得如同坟墓的宫殿。他就像一件被临时从仓库角落里翻找出来、掸去灰尘、用来顶替重要位置的旧物,用途明确,结局……无人关心。只有他手中那柄冰冷的、陪伴他度过无数个孤寂夜晚的匕首,似乎能传递给他一丝微弱而坚定的力量,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的决绝。
一个被权力边缘化、几乎被遗忘在历史尘埃里的未成年皇子,就这样被无情地推到了东南战事的风暴眼上,成为了各方势力博弈中的牺牲品。然而,宁王等人的算计并未停止,这仅仅只是他们棋局的第一步。他们不仅要甩掉东南这个烫手山芋,还要趁机把另一个让他们如鲠在喉、怎么看都不顺眼的眼中钉——那个整天在将作监摸鱼、却总让他们感觉不安的萧战,也一并拖下水,绑在这架看似必输无疑、注定要沉没的战车上。一场围绕着东南剿倭的、更加复杂和凶险的政治博弈与人事安排,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而我们的“摸鱼”国公萧战,他的好日子,似乎真的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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