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支老式手电筒。塑料外壳已经泛黄,开关处的漆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银色金属。按亮开关的瞬间,一道惨白的光柱射出去,在对面墙上投出个圆圆的亮斑,亮斑边缘还带着淡淡的光晕。孙德仁晃了晃手电筒,光斑在墙上移来移去,照过贴着旧报纸的窗户,照过墙角堆着的空纸箱,最后停在门上。
“走了,巡楼。”他对着空屋子嘀咕了一句,像是在给自己壮胆,然后拉开门,走进了走廊。
底层的走廊还算亮堂,急诊室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在地上铺了道暖黄色的光带。孙德仁沿着光带往前走,脚步声在走廊里响着,显得格外突兀。急诊室的门没关严,留着条缝,他往里瞥了一眼,看见护士小周坐在护士站后面,低着头写护理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顺着门缝飘出来。
“孙师傅,第一次来啊?”小周突然抬起头,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然后笑了笑,声音很轻,却打破了走廊的沉闷。小周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低马尾,白大褂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细的手腕,手腕上戴着个红色的绳结。
孙德仁愣了一下,赶紧收回目光,也笑了笑:“嗯,刚接的活,以后多关照。”他没敢多停留,怕打扰人家工作,说完就转身往楼梯口走。走了两步,又听见小周在后面说:“二楼的声控灯不太好使,您多跺跺脚!”
“知道了,谢谢啊!”孙德仁回头挥了挥手,心里暖和了点——这姑娘倒是热心。
楼梯间的门是木制的,推开时“吱呀”一声响,像是门轴缺了油。孙德仁握着扶手往上走,楼梯上铺着的瓷砖裂了好几道缝,有的地方还缺了角,露出下面的水泥。刚走到二楼平台,身后的声控灯就“啪”地灭了,瞬间的黑暗让他心里一紧,赶紧跺了跺脚。
“啪”,头顶的灯亮了,昏黄的光从灯泡里洒下来,只能照到眼前三步远的地方,更远的走廊还是黑沉沉的,像张张开的嘴。孙德仁往前走了两步,灯又灭了,他只能再跺跺脚,灯才又亮起来。就这么走两步跺一下,脚步声和灯的开关声在走廊里交替着,显得格外怪异。
他举着手电筒,光柱扫过走廊两边的病房门。门上的玻璃蒙着厚厚的灰,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那是堆在病房里的旧病床和杂物。有的病房门把手上还挂着褪色的门牌,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3床”“5床”的字样。
孙德仁挨个儿拉了拉门把手,金属把手冰凉,拉起来“咔啦”响,每一扇门都锁得好好的。他松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去三楼,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坐在暗处翻报纸,纸页和纸页摩擦,带着种细碎的质感。孙德仁的后背一下子僵了,手里的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他慢慢转过身,光柱扫向身后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堆在墙角的旧病床,铁栏杆上锈迹斑斑,床板上还沾着几块发黄的污渍。
“谁啊?”他喊了一声,声音在走廊里撞出回声,然后慢慢消散,没人回应。孙德仁皱了皱眉,盯着那堆旧病床看了半天,手电筒的光柱在床底下扫来扫去,什么都没有。
是风吹的?他抬头看了看窗户,窗户玻璃贴着泛黄的封条,封条完好无损,连条缝都没有,哪来的风?他又跺了跺脚,声控灯亮起来,昏黄的光照亮了更大的范围,还是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老楼就是邪乎。”孙德仁嘀咕了一句,把那阵“沙沙”声归为老楼的“正常现象”——说不定是墙缝里的灰尘落下来,或者是老鼠在啃东西。他攥紧手电筒,不再多想,转身往三楼走。
刚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身后的声控灯又灭了,走廊重新陷入黑暗。那阵“沙沙”声,也没再响过。可孙德仁总觉得后背发凉,像有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他,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三楼去,手电筒的光柱在楼梯上晃得厉害。
孙德仁的胶鞋踩在二楼走廊的水泥地上,发出“吱呀”的轻响,在寂静的老楼里格外刺耳。他挨个儿攥住病房门把手,每拉一下都要顿两秒——铁制的把手裹着层薄锈,攥在手里糙得磨掌心,而门后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咔嗒,咔嗒”,每扇门都锁得严实,锁芯转动时的脆响连成一串,倒让他稍稍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往三楼走,后颈突然一凉,像有人对着他的衣领吹了口冷风,紧接着,“沙沙——”的声音钻进了耳朵。
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像落在纸上的雪,却又带着纸页摩擦的韧劲儿,一下下蹭着耳膜。孙德仁的脚顿在原地,后背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是翻报纸的声音,没错,他年轻时在工厂看大门,夜班常躲在值班室翻旧报纸,就是这个动静。
他猛地回头,右手攥紧手电筒,光柱“唰”地扫过走廊。昏黄的光里,只有堆在墙角的旧病床,铁栏杆上的锈迹像泼洒的墨,床板上还沾着几块发黑的胶布,除此之外,空荡荡的走廊连个影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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