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仁捏着那片茉莉花瓣,指腹蹭过干枯发脆的花瓣边缘,像触到了一把细沙。他抬头扫了眼急诊室门口的花坛,月光把月季的影子拉得老长,叶片上还沾着傍晚的露水,亮晶晶的,却连半株茉莉的影子都没有。这医院他来来回回走了五天,从底层急诊到三楼储物间,连墙角的杂草都看熟了,从没见过开着白色小花的茉莉——更别说能落下这样完整花瓣的植株。
他想起小时候老家的院子,娘在窗台下种了两盆茉莉,每到夏天,雪白雪白的花瓣缀在绿叶间,风一吹,满院都是清清爽爽的香。那时候他总爱趁娘不注意,摘一朵别在衣襟上,放学回家时,连书包上都沾着味。可眼前这花瓣,黄褐色的,边缘卷得像被火烤过,别说香味,凑近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说不出的怪异。
“说不定是哪个病人从家里带来的花,掉了瓣下来。”他嘴里这么嘀咕,心里却没底。急诊室门口的长椅刚被清洁工擦过,凳面上还留着湿痕,除了他刚捡钥匙的地方,别处连点灰尘都没有,怎么偏偏就这一片花瓣,刚好落在他的钥匙上?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花瓣的根部还沾着点细碎的铜锈,和钥匙串上的锈迹一模一样,像是粘在上面好几天了。
孙德仁把花瓣凑到手电筒的光下,仔细看了看。花瓣的纹路还在,只是干得发脆,稍微一碰,就有细碎的渣子往下掉。他突然想起前几晚在三楼储物间捡到的那张病历单,上面模糊的“李”字,还有今晚这莫名其妙的茉莉花瓣——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熬夜熬糊涂了,不过是一片花瓣,哪来那么多门道。他把花瓣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金属桶壁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攥着钥匙串往值班室走,钥匙上的铜环碰撞着,“哗啦哗啦”的声音跟着他的脚步,像是有人在身后跟着。
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他又听见了那熟悉的“沙沙”声,还是从三楼的方向传来,轻得像纸页在摩擦。孙德仁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柱往三楼走廊照去,黑漆漆的,只有声控灯坏了后留下的电线,在天花板上垂着,像根断了的绳子。他咬了咬牙,握着钥匙串的手紧了紧——他想去看看,那声音到底是什么。
刚踏上三楼的台阶,“沙沙”声突然停了。整层楼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慢慢走到储物间门口,门还是他傍晚锁上的样子,挂在门把手上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锁得好好的。
“难道真是风吹的?”孙德仁皱着眉,转身要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储物间门底的缝隙里,掉出了点什么——是一片白色的东西,像纸,又像花瓣。他蹲下来,用手电筒往缝隙里照,那东西卡在门缝里,露出小小的一角,白得晃眼。
他想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那东西,突然觉得一阵凉意从门缝里钻出来,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像有条冰虫子在皮肤下游走。孙德仁猛地缩回手,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他再往门缝里看,那片白色的东西不见了,只剩下黑漆漆的缝隙,像张咧着的嘴。
“邪门了。”他站起身,不敢再待,快步走回值班室。推开门,屋里的老式收音机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正断断续续地播放着老歌,电流声“滋滋”的,盖过了歌声。孙德仁愣了愣——他明明记得,出门前把收音机关了的,连电源插头都拔了。
他走过去,把收音机的插头拔下来,歌声和电流声一起停了。桌上的钥匙串还放在那里,他拿起来,反复看了好几遍,铜钥匙上没再沾着花瓣,也没有其他异样。可他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回了值班室,就藏在某个角落,盯着他看。
孙德仁坐在床边,没敢关灯。他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刚才那片茉莉花瓣,想起储物间门缝里的白色东西,还有那总也停不了的“沙沙”声。这些怪事,好像从他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只是他之前没在意。现在想来,每一件都透着诡异——消失又出现的钥匙,沾着茉莉花瓣的铜锈,自己开了的收音机,还有那扇总也锁不住的储物间门。
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烟雾在灯光下飘着,稍微压下了点心头的不安。他想,再忍几天,等发了工资,就跟老张说辞职。这老楼太邪乎,他可不想拿命换钱。
可他不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就由不得他结束了。凌晨四点,他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打盹,突然觉得手背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手电筒的光落在桌上——钥匙串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片茉莉花瓣,还是干得发脆的黄褐色,根部沾着点铜锈,和他之前扔掉的那片,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孙德仁总觉得心里像压了块湿抹布,沉得慌。白天在家补觉时,总梦见三楼储物间的病历柜,梦里那些柜子门“吱呀吱呀”全开着,里面飘出张张泛黄的纸,绕着他打转,醒来时枕头都被冷汗浸得发潮。到了夜班,他攥手电筒的手就没松过,巡楼的脚步也比之前快了些,尤其到三楼,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走两步就得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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