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初年的风,总带着股江南特有的湿意,黏在人身上,像浸了水的棉絮。这风掠过某县县城的赵府时,总要在东轩的窗棂上打个转——那里住着赵家的三公子赵三郎,年方二十,尚未娶妻,白日里跟着馆客读书,夜里便独宿在这书院中。
赵府算不上顶富庶,却也亭台齐整,东轩外栽着两株老桂,枝叶斜斜探进窗内,每到秋日,满室都飘着桂花香。赵三郎生得眉清目秀,性子却有些腼腆,平日里除了跟馆客论经,便是自己闷头读书,连院门都少出。馆客是个五十来岁的老秀才,家就住在县城里,每天傍晚便收拾书卷回家,只留赵三郎一人在东轩过夜。
起初,夜里只有虫鸣和风声陪着赵三郎。可从某晚开始,一切都变了。那天馆客走后,赵三郎读了会儿书,觉得有些乏,便吹了灯准备歇息。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拨弄桂树的枝叶,又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心里纳闷,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在外面?便披了件衣裳,悄悄走到窗边,从窗缝里往外看。月光正好,把庭院照得亮堂堂的,只见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妇人,正站在桂树下徘徊。那妇人看着约莫二十来岁,生得极美,眉眼像画出来的一般,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在月光下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
赵三郎吓了一跳,以为是哪家的女子走错了地方,正想开口询问,那妇人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朝着窗户的方向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赵三郎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赶紧缩了回去。可没等他缓过神,就听见“叩叩叩”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那妇人温柔的声音:“公子,妾乃东邻之女,慕公子读书之雅,特来相访,不知可否容妾进屋一叙?”
赵三郎本就腼腆,被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犹豫了片刻,想着对方既是邻女,又说得如此恳切,若是拒之门外,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便咬了咬牙,起身打开了门。
妇人见门开了,对着赵三郎浅浅一揖,笑容温婉:“多谢公子收留。”赵三郎赶紧侧身让她进来,又关上了门,局促地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那妇人,大大方方地打量了一圈屋内的陈设,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书卷上,笑道:“公子果然是爱书之人,这满架的书,妾看了都觉得羡慕。”
两人就着书卷聊了起来,赵三郎渐渐放松下来,发现这妇人不仅容貌出众,谈吐也十分不俗,对诗词典故都颇有见解。不知不觉间,天快亮了,妇人起身告辞:“叨扰公子许久,妾该回去了,明日夜里,妾再来与公子论诗,可好?”赵三郎早已被她吸引,连忙点头答应。
从那以后,妇人每天夜里都会来东轩,有时与赵三郎一起读书论诗,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赵三郎沉浸在这份温柔里,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却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悄然变化——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原本清亮的眼神变得浑浊,连饭量都减了大半,整个人日渐消瘦,精神也越来越萎靡。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赵三郎的母亲。那天她给赵三郎送点心,见儿子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书,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前方,喊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只觉得一片冰凉,心里顿时慌了。她问赵三郎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赵三郎却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只是最近读书太累了。
母亲半信半疑,可接下来几天,赵三郎的状态越来越差,甚至连走路都有些不稳。父亲也察觉到了异常,夫妻俩私下里商量,觉得儿子肯定有事瞒着他们。他们试着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赵三郎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
没办法,夫妻俩只好偷偷找来东轩的仆役,问他们最近夜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仆役想了想,说:“回老爷夫人,最近每到夜里,总能听见东轩里有说话声,有时候还会有笑声,像是有两个人在聊天。小的也不敢多问,一直没敢告诉您。”
夫妻俩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儿子怕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他们不敢耽搁,当天晚上就把赵三郎从东轩接了出来,让他跟自己睡在一个房间。说来也怪,自从赵三郎搬回父母房里后,夜里再也没有异常的声响,他的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脸色慢慢红润,饭量也恢复了正常。
夫妻俩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一个月后的一天,赵三郎独自在房间里整理书卷,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救声。父母听到声音,赶紧冲了进去,只见赵三郎像是被什么人拽着头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门外拖,他双手乱抓,想要抓住些什么,脸上满是惊恐。
“三郎!三郎!”母亲哭喊着扑上去,想把儿子拉回来,父亲也赶紧上前帮忙,仆役们也纷纷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想拉住赵三郎。可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他们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减缓赵三郎被拖拽的速度,根本无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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