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走后,胡权对着药方琢磨了半晌。这十味药,皆是常见药材,既无剧毒猛药,也无罕见之物,怎么看都像是寻常的补气血、通经络的方子,真能治那凶险的疽疮?他心里打鼓,却又想起异人那双笃定的眼睛,终究还是按方配了药,打算先在自己辖地试试。
没过几日,京中传来消息,有个百姓背上生了七十多个疽疮,密密麻麻如蜂窝,疼得日夜哀嚎。请来的大夫们用尽汤药、膏药,甚至想用刀割开排脓,都被那百姓拼死拒绝。眼看人就快不行了,家属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胡权,求他给条活路。
胡权带着配好的药粉赶来,刚说明用法,旁边几个同行的大夫就笑了:“胡县丞莫不是病急乱投医?疽疮是热毒壅盛所致,哪能用这么多温补药材?人参、黄芪补气,当归活血,这不是给毒疮‘喂养分’吗?”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这方子简直是胡闹。
胡权却坚持:“古人处方自有深意。这十味药看似平和,实则以‘通导血脉、补中益气’为本。疽疮虽属热毒,但病久了必然耗伤气血,正气一虚,毒邪更难排出。此方补正气而不助邪,通血脉而不滞涩,就算治不好,也绝无害处,何不试试?”
家属走投无路,只得点头应允。胡权取来热酒,将六钱药粉调入酒中,让那百姓趁热饮下。不过片刻,原本疼得浑身抽搐的百姓竟慢慢平静下来,咂咂嘴说:“好像……没那么疼了?”
众人皆惊。过了一个时辰,那百姓背上的疽疮竟开始往外冒脓,不是那种淤积的黑脓,而是带着血色的稠脓,顺着疮口汩汩流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托”着脓水往外走。又过了几日,按方服药,那些原本坚硬如石的疮块渐渐变软,恶肉一层层脱落,露出底下鲜红的新肉。一个月后,竟真的痊愈了,连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消息传开,又有位老人找上门来。他胸口生了个大疽,肿得像个歪着的大葫芦,连脖子都转不动,毒气顺着脖颈往上攻,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胡权同样用热酒送药,只服了一天,那大如葫芦的疽块就消了下去,剩下几个小疙瘩,第二天竟也平了,老人活动自如,连声道谢,说像是“被人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
可也有不信的。邻县有个老翁脑中生疽,家人拿着胡权的方子求他服药,老翁却骂道:“这方子全是补药,是想让我疽疮长得更肥吗?”说什么也不肯吃,执意请了别的大夫,结果那大夫用了猛药攻毒,反而伤了元气,老翁没几天就去了。
转过年来,老翁的儿子竟也得了同样的脑疽,症状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儿子想起父亲的惨状,又听说胡权的方子救了不少人,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按方服药。他酒量极好,干脆用大半升热酒送服了八钱药粉,喝得酩酊大醉,在地上滚来滚去,家人吓得不轻,却也只能守着。
谁知第二天酒醒,他摸了摸脑袋,竟不疼了!原本坚硬的疽块软了下去,脓水顺着耳道慢慢流出,没几天就好了。他逢人就说:“那异人真是活神仙,这方子看着简单,却是救命的宝贝!”
胡权见此方效验如此之多,便想让更多人受益。他仔细筛选药材,要求每一味都“贵精去粗”——人参要选野山参,须根完整;当归要去净泥土,只留肉质肥厚的主根;黄芪要切片后晒足百日,去除水汽。他还特意在新安、当涂两郡刻碑立石,把药方和用法工工整整刻在上面,供百姓抄录。
碑文中,胡权写道:“医者,仁心也。此方看似平淡,却藏着‘扶正祛邪’的大道。正气足,则邪自退,这或许就是异人传方的深意。”往来抄方的百姓络绎不绝,不少人带着酒壶来,说要“借酒力助药效”,石碑前常飘着淡淡的酒香,与药香交织在一起,成了当地一道特别的风景。
后来,有人问胡权:“那异人到底是谁?”胡权总是笑答:“管他是谁,只要方子能救命,便是神仙济世。”而那方“治疽内托散”,也因胡权的传播,成了流传后世的奇方,救了不知多少受疽疮之苦的人。
王氏石铭
大观二年的夏天,邵武城像被扔进了蒸笼,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危家的坟地选在郡西塔院下的路边,刚下葬一个月,雨水就没断过。危家老三扛着锄头往坟地走时,鞋底子沾满了泥,每走一步都“咕叽”作响——他是来看看新坟有没有被雨水冲垮,却没料到,这趟寻常的查看,会挖出段被黄土埋了不知多少年的往事。
坟侧的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隐约显出一道奇怪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被埋在下面,把地表顶出了浅浅的弧形。危老三心里犯嘀咕,抡起锄头轻轻刨了两下,“当”的一声,锄头撞上了硬物。他赶紧收了力,蹲下身用手扒开湿泥,先露出来的是个银闪闪的边角,带着花纹,在阴雨天里都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啥?”他喊来帮忙的邻居,两人小心翼翼地挖着,生怕碰坏了东西。不多时,两个银酒杯先完整地露了出来——杯身刻着缠枝莲纹,花瓣细得像发丝,杯口却打磨得圆润光滑,手指碰上去,凉丝丝的舒服。再往下挖,又挖出个铜水缶,看着沉甸甸的,上面却铸着细密的云纹,像把天上的云都拓在了上面。最底下还有面铜镜,镜面虽蒙着绿锈,擦去浮土后,竟还能照出人影,镜背刻着只展翅的凤凰,尾羽分了七叉,每一叉都雕着不同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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