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城门,他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耳边传来妻子的哭声:“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竹床上,妻子正摸着他的脸掉眼泪,旁边的棺材都准备好了。
“水……”鲜逑嗓子干得冒烟,一开口,妻子吓了一跳,随即喜极而泣:“你活了!你真的活了!”
这天是六月二十六日。第二天一早,鲜逑不顾身体虚弱,挣扎着爬起来,让儿子扶着,往虞家赶——他得把阴间的见闻告诉虞家人。到了虞府,才知道这天正是虞祺去世一周年的小祥之日,虞家人正摆着祭品祭奠,听鲜逑说完,个个惊得说不出话。
虞祺的儿子虞允文红着眼圈说:“我爹生前确实不信佛,连佛经都没翻过。去年六月二十七日,他得了点小病,靠在椅子上不说话,忽然看着我们说‘古佛都来了,我也该归了’,我当时哭着劝他,他还笑着说‘能成个佛,有什么不好’,说完就去了。当时我们只当是他糊涂了,现在听你这么说,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众人这才明白,虞祺临终说的“成个佛”,竟是真的成了更生佛。后来有人去查佛经,果然在《大涅盘经》里找到了“更生佛”的名号,说这佛专管轮回往生,度化善人。
鲜逑回家后,按王者说的,设了更生道场,请了僧人念诵更生佛名号。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逢人就说阴间的事,说虞太博成了佛,说善有善报。兰池乡的人听了,都觉得心里踏实——连虞祺这样的好官都能成佛,可见老天爷是有眼的。
新宁丞桀璜听说了这事,特意写了篇《更生佛记》,把鲜逑的见闻和虞祺的生平记了下来。有人问他:“这世上真有更生佛吗?”桀璜笑道:“虞太博在世时,不盘剥百姓,不违良心,这就是活菩萨。成不成佛,又有什么要紧?”
只是从那以后,蜀地的人路过瓦屋山,都会去拜拜辟支佛;天翁堂的那根木头柱子,被乡民们小心地护着,谁也不敢碰。有人说,那柱子上能看见淡淡的金光,像虞祺当年护着百姓的样子,也像鲜逑在阴间见到的,那道照亮大殿的白光——不管是人是佛,心里装着善念,走到哪儿都亮堂。
臭鬼
政和末年的清明,汴京城外的汴堤上刚过了踏青的热闹,堤边的柳树把绿丝绦垂到水面上,荡起一圈圈软波。太学里几个士人结伴出城纵饮,酒壶碰得叮叮当当,醉醺醺地沿着堤岸往回走。其中一个姓赵的士人,脚步虚浮地扶着同伴的肩,忽然皱起鼻子——一股冲鼻的臭味飘过来,像烂鱼混着腐草,直往人天灵盖里钻。
“啥味儿啊这是?”他嘟囔着回头,见十几步外跟着个穿白衣的汉子,身形高大,腰背挺直,可那股臭味明明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赵士人只当是碰巧同路,没太在意,跟同伴笑着闹着进了太学的门。
可怪事就从这儿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赵士人刚坐到书桌前,眼角余光瞥见窗边立着个人——正是昨天那个白衣人,还是隔着几步远,臭味比昨天更浓了,引得同桌的士人直皱眉:“你闻着没?哪来的怪味儿?跟你这儿特别近。”赵士人心里发毛,壮着胆子问:“阁下是……找哪位?”白衣人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木然得像块石头。
赵士人越想越怕,跑去问同窗:“你们昨天见没见个穿白衣的汉子跟着我?”众人都摇头,有人打趣:“你怕不是喝多了,把坟地里的稻草人看成真人了吧?”
从那以后,白衣人就像长在了赵士人身边。他去食堂打饭,那臭味就混着饭菜香飘过来,害得他一口也吃不下;他去如厕,回头总能看见白衣人站在巷口;夜里躺在床榻上,臭味从门缝里钻进来,浓得能把人熏醒,睁眼一看,白衣人就贴在窗纸上,影子黑乎乎的,吓得他蒙着被子抖到天亮。
他试着大声呵斥,白衣人就往后退几步,等他歇了气,又慢慢挪回来;他找来学里的护卫,可护卫瞪着眼看半天,只骂他“疑神疑鬼”——没人能看见这个白衣人,更闻不到那股臭味。
赵士人被折磨得形容枯槁,课也上不成,整天抱着头蹲在墙角。有个老校工见他可怜,叹着气说:“小伙子,这怕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依我看,你福薄镇不住,不如回乡下养亲去吧,把功名放一放,说不定就躲过去了。”
赵士人像抓住救命稻草,当天就收拾行李离了京。说来也怪,越往南走,那白衣人离得越远,臭味也淡了些。回到家,爹娘见他瘦得脱了形,抱着他直掉泪,再不让他提回太学的事。
在家养了三年,赵士人渐渐忘了那股臭味,气色也缓了过来。爹娘见他精神好了,又劝:“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窝在乡下。”他被说动了,想着都过去这么久了,那白衣人总不会还等着吧?便又收拾行装回了京师。
刚到太学门口,还没站稳,就听见身后有人厉声说:“这次见了你,再也不会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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