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固早已被婚事磨平了棱角,只当是上司的好意,含糊应了。直到新婚之夜,红烛高照,他掀开新娘的盖头,才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女子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分明是个绝色佳人。
婚后日子过得和美,韦固却总觉得妻子眉间那点胭脂有些奇怪。无论沐浴、就寝,她都要仔细贴上花钿,从不让人碰。有天夜里,他趁妻子睡熟,轻轻揭下那花钿,赫然看见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条细小的蜈蚣,爬在眉间。
“这是……”韦固的声音都在发抖。
妻子被惊醒,见他盯着自己眉间,眼圈一下子红了,哽咽着说:“夫君,其实我不是王太守的亲女儿。我生父曾是宋城县令,在任上去世,母亲和兄长也相继离世,只剩我和乳母陈氏住在宋城南。乳母瞎了只眼,靠卖菜养活我。我三岁那年,她抱我去菜市,突然冲出个疯子,用刀刺我……幸好只中了眉间,不然早就没命了。后来叔父把我接去抚养,视如己出……”
韦固浑身冰凉,像被扔进了冰窖。“你乳母……是不是姓陈?”
“是啊,夫君怎么知道?”
“那刺你的人……”韦固的声音艰涩无比,“是我派去的。”
他把十四年前龙兴寺的老人、菜市的女婴、那把匕首,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妻子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神,握住他的手:“夫君,这都是命啊。若非那一刀,我叔父怎会接我走?若非如此,又怎能遇见你?”
韦固望着妻子眉间的疤痕,突然想起老人那句“红绳一系,终不可逭”。原来真的有根无形的红绳,跨越十四年光阴,绕过刀光剑影,把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牢牢系在了一起。
后来,他们生了个儿子,取名韦鲲,长大后做了雁门太守。朝廷追封韦固妻子为太原郡太夫人时,宋城县令听说了这段往事,提笔在当年那家“迎客楼”的门楣上题了三个大字:定婚店。
再后来,韦固时常会去龙兴寺附近走走,却再也没见过那个掌婚牍的老人。他渐渐明白,所谓命运,或许就像那根红绳,看着纤细,却韧不可断。你可以愤怒,可以反抗,却终会在兜兜转转后,走到那个早已为你注定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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