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约莫半个时辰,王老实才缓过劲来。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虽然还酸,可比刚才好多了。他看了看独轮车,又看了看狼跑远的方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狼也真够“聪明”的,知道他推车上坡的时候没力气还手,专门挑这个时候下手,咬了一块肉就跑,不贪多,也不恋战,既没被他伤着,又讨到了便宜。
“真是个黠东西。”王老实摇摇头,捡起车把,往肩上一扛——这次换了左肩,右肩已经麻得没知觉了。他推着车,顺着坡顶的平路往前走,脚步比刚才慢了些,可心里踏实多了。
走了没多远,他听见身后传来“汪汪”的叫声,回头一看,是邻村张老栓家的狗,跟着两个脚夫往这边来。那两个脚夫看见王老实,喊了一声:“王大哥,你咋才上来?我们还以为你被雨堵在坡下了。”
王老实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别提了,刚上到一半,被狼咬了一口,耽误了些时候。”
“狼?”两个脚夫吓了一跳,赶紧围过来,“伤得重不重?那狼呢?”
“不重,就咬掉一小块肉,”王老实往坡下指了指,“早跑了。那狼瘦得厉害,估计是饿坏了,就敢趁我推车上坡没力气的时候下手,咬了肉就走,倒也精明。”
两个脚夫听了,也笑了:“这狼倒有意思,不贪心,还知道挑软柿子捏。你也是厉害,被狼咬着还能把车推上来,换了别人,早扔车跑了。”
王老实挠了挠头,没说话——他不是厉害,是不能扔车。这车丝要是出了差错,他家里的娃娃就没棉袄穿了,媳妇也得跟着操心。他推着车,跟两个脚夫一起往前走,风还在吹,可没刚才那么凉了。怀里的贴饼子还带着点温度,他摸了摸,想着到了大车店,烤个热乎的吃,再找店家要点草药,把伤口敷上。
又走了一个时辰,天擦黑的时候,他们到了坡下的大车店。店家见王老实受了伤,赶紧找了些止血的草药,帮他重新处理了伤口。晚饭的时候,王老实就着热汤,吃了两个馒头,喝了半碗小米粥,肚子饱了,身上也暖和了。
同屋的脚夫们听说他被狼咬了,都围过来看热闹,听他讲当时的情形。王老实把怎么推车上坡,怎么被狼咬,怎么忍着疼把车推上来,又怎么看见狼叼着肉跑了的事说了一遍,说得不紧不慢,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你当时就不怕?”一个年轻的脚夫问,他刚当脚夫没多久,还没遇见过这种事。
王老实想了想,喝了口汤:“怕啊,咋不怕?那狼的牙咬进肉里,疼得我直冒冷汗。可我不敢松手,一松手,车就滑下去了,我就得被压着,到时候别说肉了,命都可能没了。”
另一个老脚夫点点头:“你说得对,咱当脚夫的,车就是命。不管遇到啥事儿,车不能扔,货不能丢。那狼也精,知道你顾着车,不敢动,才敢咬你一口。它要是真跟你拼命,你拿着车杆底下的柴刀,未必打不过它——它瘦成那样,没多少力气。”
王老实想想也是,当时光顾着怕了,没顾上想这些。他摸了摸腰间的柴刀,刀把是木头的,磨得光滑,这刀跟着他,砍过柴,也吓走过野狗,这次没用到,倒也万幸。
夜里,王老实躺在大车店的硬板床上,翻了个身,屁股上的伤口还是疼,可他没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踏实。他想着明天就能到保定府,把丝交给恒昌绸庄,拿到脚力钱,再加点钱,给小儿子扯块蓝布做棉袄,给媳妇买个木梳——媳妇的梳子齿断了两根,一直没舍得换。
他又想起那只狼,瘦得可怜,眼睛里全是饿意。估计是冬天快到了,找不到吃的,才敢来咬他这个脚夫。它也没多贪,就咬了一小块肉,够填填肚子就行,没想着把他怎么样。这么一想,王老实倒不怎么气了,甚至觉得那狼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笑——像个讨饭的,知道哪家好说话,讨一口就走,不纠缠。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王老实就起来了。他检查了一下车,又摸了摸伤口,不怎么疼了。店家给了他两个馒头,他揣在怀里,推着车,往保定府城的方向走。路上的风还是凉,可太阳慢慢升起来了,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走到中午,他遇见一个卖货郎,挑着担子,边走边喊。卖货郎看见他车上的丝,问:“大哥,这是往恒昌绸庄送的吧?我前几天从府城过来,听说恒昌的新丝卖得火着呢。”
王老实点点头:“是啊,东家催得紧,得赶紧送过去。”
卖货郎又看了看他的腰:“大哥,你腰上咋缠着手巾?是不是受伤了?
王老实低头扯了扯腰上缠的布条——昨晚店家给的草药敷在伤口上,用粗布裹了两层,走了一路,布料边缘已经磨得发毛。“前儿个过卧牛坡,被狼咬了屁股,不打紧,敷了药好得快。”
卖货郎“哎哟”一声,挑着担子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卧牛坡的狼?我前阵子还听人说那坡上有狼崽子哭,原是真有狼!咬得重不重?没伤着骨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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