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元礼跟着钻进去,石室不算小,能容下三四个人,地上铺着厚厚的松针和一张鹿皮,鹿皮上躺着个老太太,头发全白了,用根麻绳挽在脑后,脸朝着石壁,身子蜷成一团,嘴里还在哼哼。“老人家怎么了?”殷元礼蹲下来,轻声问。
班爪也钻了进来,举着火柴凑到老太太跟前,照亮了她的脸。殷元礼这才看清——老太太的鼻子底下、嘴角右边,各长了一个赘瘤,左边的挨着鼻孔,有饭碗那么大,右边的挂在嘴角,比左边的还大些,颜色是深紫色的,表面坑坑洼洼,看着就吓人。“先生您看,”班牙在旁边低声说,“这瘤子长了快半年了,一开始就黄豆那么大,后来越长越大,现在疼得碰都碰不得,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利索,只能靠我们嚼点肉糜喂她。”
殷元礼伸出手,想凑近看看瘤子的根蒂,老太太却猛地瑟缩了一下,疼得“哎哟”了一声。“别动,老人家,我看看就好。”殷元礼放轻声音,借着火光仔细瞧——这是痰浊瘀阻引起的赘瘤,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只是长得位置刁钻,又拖得久了,才这么疼。他从衣襟里掏出针盒,又摸出一小袋艾绒,抬头对二班说:“这病不难治,我用艾绒灸一灸,明天就能好。”
班爪和班牙眼睛一下子亮了,班爪忙说:“真的?那多谢先生了!您要什么,我们这就去找!”
“不用,我带了艾绒。”殷元礼取出艾绒,捏成比拇指头略大些的艾团,又让班牙扶着老太太坐起来,稍微仰着脸。他先在老太太鼻下和嘴角的皮肤上擦了擦——没水,只能用干净的衣角蹭了蹭,然后把艾团放在两个赘瘤的根蒂处,用火柴点着。艾绒烧得慢,冒出淡淡的青烟,带着股艾草的苦味。老太太一开始还紧张,后来大概是觉得温温的,不怎么疼,哼唧声渐渐小了。
殷元礼一共捏了二十来个艾团,每个赘瘤上各灸了十几壮,直到艾团烧完,老太太的皮肤微微发红,他才停手:“行了,明天早上这瘤子就会破,到时候我再敷点药,就全好了。”
二班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凶气少了不少,多了些真切的感激。班爪先钻出去,没多久就扛着半只烧得焦香的鹿腿进来,鹿腿还冒着热气,油顺着焦皮往下滴。“先生,山里没别的东西,就早上打的鹿,烧了给您填填肚子。”他把鹿腿放在地上,又找了块干净的兽皮垫在旁边,“委屈您,没酒没饭,就这一口肉。”
殷元礼确实饿了,从早上到现在就啃了半块干饼。他也不客气,撕了块鹿腿肉咬了一口——鹿肉烧得不算入味,就撒了点盐,可肉质紧实,带着烟火气,吃着格外香。班爪和班牙也在旁边吃,两人吃得快,大口大口地撕着肉,骨头嚼得咯吱响,不怎么说话,只偶尔给殷元礼递块肉多的地方。
吃完鹿肉,天已经全黑了,山涧的水流声和林子里的虫鸣混在一起,倒不显得那么静得慌。班牙在石室角落铺了些松针,又拿了张薄些的兽皮递过来:“先生,您就睡这儿,我们俩在门口守着,有动静喊我们。”
殷元礼接过兽皮,铺在松针上,只能枕着块平整些的石头——硌得后脑勺疼,可他不敢说。二班虽说看着和善了些,可那身板、那伤疤,总让他心里发怵。他躺在那儿,眼睛睁着,听着门口二班低声说话的声音,还有石屋里老太太偶尔的呼吸声,一点困意都没有,稍微动一下,就怕惊动了外面的人。就这么半睁着眼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没睡多久,鸡还没叫呢,他就猛地醒了——生怕出什么事,第一时间就往老太太那边看,老太太还睡着,呼吸比昨晚匀实些。
他爬起来,轻轻推了推老太太的胳膊:“老人家,醒醒,我看看你那瘤子。”
老太太慢慢睁开眼,眼神还有点迷糊,听殷元礼这么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底下——刚碰到,就“呀”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惊讶,又摸了摸嘴角,然后坐起来,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殷元礼,激动得说不出话。
殷元礼赶紧喊门口的二班:“班兄,你们进来看看!”
班爪和班牙睡得浅,一喊就醒了,钻进来举着火柴一照——老太太鼻下和嘴角的赘瘤果然破了,变成两个浅红色的小创面,没流血,只有点清亮的汁水。殷元礼从针盒里拿出个小纸包,里面是他磨好的消炎生肌的药粉,撒在创面上,又用干净的布条轻轻盖了盖:“好了,过两天这创面长好,就全没事了,吃饭喝水都不耽误。”
老太太这才缓过劲来,拉着殷元礼的手,声音发颤:“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您真是活菩萨!”
殷元礼连忙摆手:“老人家客气了,行医救人是本分。”他看天快亮了,林子里的狼应该不敢出来,就对二班说:“二位兄台,我还有事要往山外去,这就告辞了。”
班爪和班牙挽留了两句,见殷元礼确实要走,也不勉强。班牙转身出去,没多久抱了块用油纸包着的鹿肉进来,递给他:“先生,这是昨晚剩下的鹿腿,您带着路上吃,山里不好走,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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