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准备蹬开脚下的石头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痴儿,何至于此!”
申氏猛地回头,只见月光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父亲生前常穿的那件青布长衫,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正是已故的父亲!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腿一软,差点直接掉下去。“爹……爹?您怎么会在这里?”申氏的声音发颤,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父亲走上前,伸手一把扯断了麻绳,申氏“扑通”一声摔在雪地里,屁股生疼,却顾不上揉。父亲蹲下来,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疼惜:“我儿,不过是一时穷困,怎就想到了死?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活下去才有希望。”
“可……可家里实在没吃的了,我连妻子都养不起,还让她说出要做娼妓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脸面?”申氏趴在雪地里,放声大哭,哭声被风声盖着,显得格外压抑。
父亲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痴儿,盗亦有道,并非所有的‘盗’都是辱没门户。你若实在走投无路,便去村外那些禾黍长得密的地方躲着,等机会寻些东西。这一次便够你们夫妻度日,以后不可再做就是。”说完,父亲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雪夜里。
申氏还愣在原地,以为是自己饿昏了头,出现了幻觉。可脖子上还残留着麻绳的勒痕,手里攥着被扯断的绳子,又不像是假的。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心里乱糟糟的——父亲怎么会让他去做贼?可若不是这样,他和妻子真的撑不过这个冬天。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妻子的喊声:“当家的?你在哪儿?”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妻子举着一盏小油灯跑了出来。油灯的光很暗,却刚好照见树下的申氏,还有地上的麻绳。
妻子吓得手里的油灯差点掉在地上,她奔过来,看见申氏脸上的泪痕,又看了看树上的绳圈,瞬间就明白了。“你……你这是要寻短见?”妻子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变调了,“你傻不傻啊!就算再难,也不能死啊!”
申氏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妻子扶着他,发现他身上冰得像块石头,赶紧把他往屋里扶。回到炕上,妻子赶紧把那几根细柴塞进灶膛,点着火,给锅里添了点雪,想烧点热水。可柴太少,火没一会儿就灭了,水也只温了点。
妻子把温吞水端给申氏,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发烧,才松了口气。刚才的怒气早就没了,只剩下心疼。“刚才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气话。”妻子坐在炕边,声音低低的,“明天我去邻村找王大娘问问,能不能帮她纺线,换点米回来。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申氏喝了口温水,肚子里稍微舒服了点。他看着妻子憔悴的脸,心里五味杂陈——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妻子的话又让他愧疚。他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夫妻俩又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妻子醒来,见申氏还躺着,以为他还在生闷气,就小声说:“当家的,你再歇会儿,我去隔壁张婶家借点米,中午就能煮上粥了。”说着,她披了件衣服就要起身。
申氏却忽然坐起来,说:“不用了,你在家等着,我出去一趟,中午就回来。”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妻子愣了一下,想问他去哪儿,可看着他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总觉得,昨晚的事之后,丈夫好像变了点什么。
申氏起身,找了件相对厚点的衣服穿上,又把家里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别在腰上,才出门。妻子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踏实。
申氏没去邻村,也没去找亲戚——那些亲戚以前都靠着申家接济,如今申家败落了,一个个都躲着他,生怕他去借钱。他一路往村外走,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却没什么暖意,地上的雪冻得硬邦邦的,走起来硌得脚疼。
他想起父亲说的“禾黍深处”,就往村南的那片洼地走——那里往年种着大片的玉米和高粱,虽然今年遭了涝,可总有农户把没收完的庄稼留在地里。他走到洼地边,果然看见一片玉米秆还立在地里,枯黄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响。
他钻进玉米地里,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躲着。天寒地冻的,他缩在那里,没一会儿手脚就冻僵了。他心里打鼓——真要在这里等路人,然后抢东西?可一想到妻子饿得发昏的脸,想到昨晚差点吊死在树上的绝望,他又咬了咬牙——就这一次,只这一次,以后好好种地,再也不做这样的事。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申氏赶紧缩了缩身子,往玉米秆深处躲了躲。只见一个老农背着个布袋子,慢悠悠地走过来,嘴里还哼着小调。申氏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全是汗。他握紧了腰上的柴刀,却又犹豫了——这老农看着也不像有钱的样子,说不定袋子里装的是自己家吃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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