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年,奚山的叔弟奚岚要去胶州办事。奚岚比三郎小两岁,性子活络,以前跟阿纤也亲近,总喊她“嫂子”。他走之前,三郎特意嘱咐:“你路上留意着,要是见着一个姓古的姑娘,十七八岁,长得文静,就多问问,说不定是你嫂子。”奚岚点点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
到了胶州,办完事,奚岚想着顺路去看看表亲陆生。陆生家住在城郊的一个小村里,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晚上,奚岚刚躺下,就听见隔壁传来女人的哭声,哭得断断续续,哀哀切切的,让人听着心里发堵。他累了一天,没力气多问,翻个身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奚岚跟陆生一起吃早饭,又听见隔壁的哭声。他忍不住问:“陆哥,你家隔壁住的是谁啊?怎么天天哭?”陆生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是两年前搬来的一对母女,姓古,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村里没人来往,谁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儿来的。上个月,老太太病没了,就剩那姑娘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估计是想她娘了,天天哭。”
“姓古?”奚岚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问:“那姑娘多大年纪?长什么样?”陆生想了想:“看着二十出头吧,长得挺俊,就是太瘦了,脸色也不好,总穿着素衣服,见了人就躲。”奚岚越听越觉得像阿纤,猛地站起来:“陆哥,我得去看看!那说不定是我嫂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隔壁院门口,院门是木头做的,有点破旧,虚掩着一道缝。奚岚轻轻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里面的哭声停了,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小缝,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头发挽得整齐,穿件洗得发白的素色布裙,脸上还挂着泪痕,可那双眼睛,奚岚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阿纤。
阿纤看见门外站着个陌生男人,吓了一跳,赶紧要关门,声音带着颤:“你是谁?我家没男人,你走错门了。”奚岚赶紧说:“嫂子,你别关!我是奚岚啊,三郎哥的堂弟,阿遂!你还记得我不?以前你刚嫁过来,我总去你家蹭吃的,你还给我做过糖糕呢!”
阿纤愣住了,盯着奚岚看了好一会儿,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慢慢把门打开,让奚岚进来。院子里种着几棵青菜,墙角堆着柴火,跟当年在山坳里的院子一样,简单却干净。进了屋,屋里更简陋,就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个小小的牌位,上面写着“先母古氏之位”——是古老太太的牌位。
阿纤坐在床边,手撑着桌子,哭得肩膀直抖:“阿遂,你怎么来了……我跟我娘搬到这儿,就没跟人提过以前的事儿,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奚岚看着她这模样,心里也发酸:“嫂子,你这几年过得太苦了。三郎哥天天想你,家里人也都后悔了,你跟我回去吧,三郎哥见着你,肯定高兴。”
阿纤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声音哑得厉害:“我不回去。当年我跟我娘走,就是因为他们不把我当人看,说我是妖精。现在回去,他们就能改主意了?要是回去了,大家还是戳我脊梁骨,我还不如死了干净。”奚岚赶紧劝:“不会的!三郎哥跟我保证了,这次回去,他跟大哥分家,你们单独过,谁也不敢说闲话。要是你不回去,三郎哥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阿纤沉默了半天,才慢慢说:“要回去也行,必须跟奚山分家,各过各的,不然我宁肯在这儿饿死,也不踏奚家一步。”奚岚见她松口,赶紧答应:“行!我这就回去跟三郎哥说,让他来接你!”
奚岚当天就辞了陆生,快马加鞭往回赶,一进家门就喊三郎:“三哥!我找着嫂子了!她在胶州城郊的陆家村,你快跟我去接她!”三郎正坐在院子里发呆,听见这话,猛地站起来,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抓着奚岚的胳膊问:“真的?你没骗我?阿纤她……她还好吗?”
“好是好,就是太苦了,一个人住着,天天想老太太。”奚岚把阿纤的话跟三郎说了,三郎连连点头:“分家就分家!别说分家,只要她肯回来,让我做什么都行!”当天晚上,三郎就跟父母和奚山说了要去接阿纤,还要分家的事儿。奚老爹和奚老妈心里有愧,没敢反对;奚山看着家里的光景,又想起阿纤的好,也红着眼圈说:“是我当年糊涂,委屈了阿纤。分家也好,你们好好过,我不拦着。”
第二天一早,三郎揣着家里仅有的几两银子,跟奚岚一起,骑着马往胶州赶。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到了陆家村。刚到阿纤的院门口,就看见阿纤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阳光照在她身上,还是那么瘦,可脸色比奚岚说的好了点。
三郎停下脚步,嗓子发紧,轻轻喊了声:“阿纤。”阿纤手里的衣服“扑通”掉在盆里,猛地回头,看见三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却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三郎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手,手冰凉,他哽咽着说:“阿纤,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家吧,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阿纤点了点头,眼泪掉在手上,烫得三郎心里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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