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郎去跟陆生辞行,又想着跟房东把房租算清。阿纤的房东姓谢,是个监生,家里有点钱,人却不地道。三郎找到谢监生,刚提房租的事儿,谢监生就眯着眼笑了:“房租啊,好说。你媳妇在我这儿住了两年,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共二十四两,你给了钱,就可以带她走。”
三郎心里一沉——他身上就带了五两银子,二十四两根本拿不出来。他皱着眉说:“谢老爷,能不能宽限几天?我回去凑了钱,再给您送来。”谢监生脸一沉:“不行!我这房子不是白给人住的,今天拿不出钱,就别想带她走!”
三郎急得满头汗,回到家跟阿纤说了。阿纤却没慌,拉着他往屋后走——屋后有个小地窖,阿纤掀开石板,里面竟堆着满满一窖粟米,黄澄澄的,看着有三十多石。“这是我跟我娘以前存的,卖了就能换银子,付房租够了。”阿纤说。三郎又惊又喜,赶紧去跟谢监生说,想用粟米抵房租。
可谢监生却摇头:“我不要粟米,我就要银子!你要是拿不出银子,要么把你媳妇留下,要么这事儿没完!”三郎这才明白,谢监生是看上阿纤了,以前没敢明说,现在见阿纤有男人来接,就故意刁难。三郎气得脸都红了,就要去县衙告他。
陆生赶紧拦住他:“别冲动,谢监生在县里有点人脉,你告不赢他。不如这样,我帮你把粟米分给村里的乡亲,大家凑点银子,先把房租给了,赶紧带阿纤走,别在这儿惹麻烦。”三郎没办法,只好答应。陆生去跟乡亲们一说,大家都可怜阿纤,你一两我五钱,没一会儿就凑够了二十四两银子,给了谢监生。谢监生见没辙,只好让他们走。
三郎牵着阿纤的手,坐上雇来的车,往高密赶。路上,阿纤才慢慢跟三郎说了实话:“其实,我跟我爹,都是山里的老鼠精。我爹活了几百年,就想找个安稳地方过日子,当年遇见你大哥,是真心想把我托付给你。后来墙塌压着的,就是我爹——他那天出去找吃的,被石头砸了,没来得及躲,才露了原形。我跟我娘怕被人发现,才赶紧搬走。”
三郎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媳妇,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以前是我不好,没护好你,以后不会了。”阿纤靠在他肩上,笑了,眼里却含着泪。
回到高密,三郎就跟奚山分了家,在村里另找了个小院子,跟阿纤住在一起。刚搬过去的时候,家里穷得连一斗米都没有,阿纤却不慌,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这几年攒的碎银子。“咱们先盖个粮仓,以后日子就会好起来的。”阿纤说。三郎听她的,找工匠盖了个小粮仓,里面空荡荡的,谁也没当回事。
过了一个多月,三郎去粮仓里拿米,一推门,吓了一跳——粮仓里堆满了粟米,装得满满的,都快到屋顶了。他赶紧喊阿纤:“阿纤,你来看!粮仓满了!”阿纤笑着说:“这是我夜里出去找的——山里的田鼠洞,藏了不少粟米,我就拿来了,都是没人要的,不偷不抢。”
三郎这才明白,以前家里日子富裕,也是阿纤偷偷拿了田鼠洞里的粮食。他没怪她,反而觉得心疼——她为了这个家,默默做了这么多。从那以后,阿纤还是天天纺纱织布,夜里就出去找粮食,粮仓里的米从来没断过。过了几年,三郎又开了个小铺子,阿纤帮着打理,生意越来越好,家里渐渐又富了起来,比以前还要兴旺。
而奚山那边,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阿纤看着不忍心,就跟三郎说:“大哥当年也是担心你,不是故意害我。咱们现在日子好了,帮帮他吧。”三郎点点头,阿纤就经常让三郎给奚山送些粮食和银子,有时候还喊奚山的孩子来家里吃饭。
奚山心里过意不去,亲自上门道谢。阿纤给他倒了杯茶,笑着说:“大哥不用谢。你是三郎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当年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认识三郎,更不会有现在的日子。”奚山红了脸,愧疚地说:“阿纤,以前是我糊涂,你别往心里去。”阿纤摇摇头:“都过去了,一家人,不说这些。”
从那以后,奚山和三郎两家又和好如初,经常互相走动。阿纤还是那样,温和少言,手里总不闲着,只是再也没人提过她的来历。有时候夜里,三郎会看见阿纤坐在窗边,看着月亮发呆,眼睛亮闪闪的,像山里的星星。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在想什么?”阿纤回头,笑着说:“在想,能跟你在一起,真好。”
日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阿纤给三郎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像三郎,文静爱读书;女儿像阿纤,乖巧手巧。村里的人都羡慕三郎,说他娶了个好媳妇,是奚家的福气。没人再记得当年“老鼠精”的传言,就算有人偶尔想起,也只会笑着说:“就算是精怪,也是个好精怪,比人还善良呢。”
奚山后来再跑买卖,路过当年那个山坳,总会特意绕过去看看——院子早就住了人家,炊烟袅袅,安安静静的。他站在远处看一会儿,心里就觉得踏实,转身牵着驴,慢慢往家走——家里有父母,有弟弟一家,还有阿纤给准备的热饭,那才是真正的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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