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那会儿病刚好了点,听见外面的叫喊声,赶紧披衣下床,扶着墙走到院子里。几个人把灯拿过来一照,卞老汉躺在地上,额头裂了个大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流,眼睛半睁着,已经说不出话了,没一会儿就断了气。卞老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哭着哭着,突然看见院墙根下有只绣鞋——她拿起来一看,这绣鞋的花样、大小,分明是女儿胭脂的!
老夫人一下子止住哭,抓着胭脂的胳膊,逼问她:“这鞋怎么会在这里?那个男人是谁?你说!”胭脂看着父亲的尸体,又看着那只绣鞋,眼泪“唰”地流下来,再也忍不住,把王氏怎么跟自己说鄂秋隼、自己怎么盼着他提亲、那天晚上“鄂秋隼”来敲门的事,全说了出来。只是她不忍心把王氏牵扯进来,没提王氏跟自己开玩笑、宿介从王氏那儿打听消息的事,只说是鄂秋隼自己找上门来的。
第二天一早,卞老夫人就拉着胭脂,哭着去县衙告状了。
县官一听出了人命,赶紧让人去传鄂秋隼。这鄂秋隼今年才十九岁,性子本就腼腆,见了生人都脸红,更别说见官了。他刚被差役带到县衙门口,一听自己成了杀人嫌疑犯,吓得腿都软了,差点晕过去。上了大堂,县官问他“是不是你夜里闯卞家、杀了卞老汉”,他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浑身发抖。
县官一看他这模样,更觉得他是做贼心虚——要是没做亏心事,怎么会吓成这样?当下也不问青红皂白,让人把铁链、木枷都给鄂秋隼套上,逼他认罪。鄂秋隼从小没受过这种罪,铁链子一勒,肩膀就磨破了皮,再加上差役推搡着他跪堂,没一会儿就疼得受不了了。他实在熬不住,只好含着泪,点头承认是自己杀了人。
案子送到府里复审,府官也没细查,还是照着县衙的法子,一上来就打板子、上夹棍。鄂秋隼被打得皮开肉绽,心里的冤屈堵得慌,好几次想跟胭脂当面对质——他想问问胭脂,自己明明只在巷子里见过她一次,怎么就成了闯门杀人的凶手?可每次在公堂上见到胭脂,胭脂一看见他,就红着眼骂他“骗子”“凶手”,骂得他心里又酸又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就这么着,鄂秋隼的“罪名”定了下来,判了死刑,只等着秋天行刑。之后又经过几个官员复审,都没看出问题,案子就这么定了。
直到后来,省里把这案子交给济南府,让济南知府吴南岱重新审。吴南岱是个出了名的清官,审案子格外仔细。他第一次见到鄂秋隼时,就觉得不对劲——这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站在那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眼神里全是惶恐,一点都不像敢杀人的凶徒。吴南岱没声张,悄悄让身边的差役找了个机会,私下跟鄂秋隼聊聊,让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差役回来一传话,吴南岱更确定鄂秋隼是冤枉的——这孩子连跟胭脂说过几句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可能半夜闯人家院子、还敢杀人?
吴南岱琢磨了好几天,才正式开堂审案。他先把胭脂叫到堂前,问:“你说你跟鄂秋隼约好见面,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胭脂说:“没有。”吴南岱又问:“你第一次在门口看见鄂秋隼的时候,旁边还有别人吗?”胭脂还是摇头:“没有。”
这时候,吴南岱让人把鄂秋隼带上来,语气温和地问他:“你再好好想想,那天你在卞家门外,到底见着谁了?”鄂秋隼想了想,小声说:“我那天路过卞家门口,看见对门的庞媳妇王氏,跟一个姑娘站在门口说话——后来我才知道那姑娘是胭脂。我怕人家误会,赶紧绕开走了,根本没跟她们说话。”
吴南岱猛地转头看向胭脂,声音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刚才说门口没别人,怎么鄂秋隼说有王氏在?”说着,就示意差役把刑具拿过来。胭脂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说:“那天是有王氏在,可这事跟她没关系啊!”吴南岱没再问胭脂,让人把她带下去,又立刻传王氏上堂。
王氏被带到衙门后,吴南岱特意让人把她跟胭脂分开,不让她们说话,接着就直接开审,劈头就问:“卞老汉是谁杀的?你老实说!”王氏一脸懵,赶紧摇头:“大人,我不知道啊!”吴南岱盯着她的眼睛,故意骗她:“胭脂都招了,说杀卞老汉的事你全知道,你还敢说不知道?”
王氏一下子急了,大声喊:“冤枉啊大人。那小蹄子自己看上了男人,我当初跟她说要帮着递话,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是她自己引着奸夫进了院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吴南岱见她松了口,立刻追问细节,王氏没法子,只好把当初怎么看见胭脂盯着鄂秋隼看、怎么跟她打趣、又怎么在宿介面前提了这事儿,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吴南岱当即让人把胭脂带回来,指着王氏怒问:“你说王氏不知情,她现在怎么亲口承认跟你提过鄂秋隼,还跟宿介说过这事?”胭脂看着王氏,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是我自己不好,连累父亲丢了性命,这案子不知道要审到什么时候,我实在不忍心再拉着别人一起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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