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汤。”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眼神清亮地看着他,“鱼富含优质蛋白和Omega-3,对维持体能和脑力都很有好处。我们不像以前,不能挑食。”每一个字都带着生存专家的冷静分析。
李峰动作顿住,看着碗里那块白嫩的鱼肉和浓稠的汤汁,那股熟悉的腥气似乎更浓郁了。他抬眼看向李娜,眼神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被强迫的不耐烦。
“我吃肉和菜够了。”他试图抗拒,声音低沉。
“不够。”李娜毫不退让,勺子甚至又往前送了送,几乎碰到了碗边,“蛋白质的摄入需要多样化,长期单一来源容易出问题。这鱼是我们自己养的,安全可靠。喝掉。”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教官式的严厉,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温和。
两人目光在空中对峙了几秒。堡垒外是地狱,堡垒内也并非温情脉脉的乌托邦。生存的准则高于一切个人喜好。
最终,李峰移开了目光,像是败下阵来,又更像是选择了理智。他面无表情地端起碗,如同喝药一般,凑到嘴边,屏住呼吸,几乎是灌了一大口下去。浓稠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鲜味过后,那股让他不适的土腥味还是顽固地弥散在口腔里。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了轻微的反胃感,然后抓起筷子,狠狠扒了一大口饭,试图冲淡那味道。
李娜看着他这副“英勇就义”般的姿态,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无奈。她不再逼迫,自己也拿起勺子,慢慢喝着自己碗里的汤,细细品味着这份在末日中堪称奢侈的鲜美。她知道李峰最终会喝完,就像过去的许多次一样。这不仅仅是食物的强迫,更是两个人在绝境中相互依存、相互约束的生存契约。
同一时间,碧桂园小区深处,物业办公室。
这座两层的小楼曾是小区管理的枢纽,窗明几净,大厅宽敞。如今,这里成了碧桂园小区残存幸存者抱团取暖的据点。玻璃窗早已被厚重的木板和废旧家具钉死,只留下几个狭窄的射击孔和了望口。门外用沙袋和各种破烂家具堆砌起一道粗糙的环形掩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长期不洗澡的人体酸臭、伤口化脓的腥膻、劣质烟草的呛人烟雾、雨水存放过久的霉味、以及那股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的尸臭。接近五十个人挤在这个不足两百平米的封闭空间里,如同罐头里的沙丁鱼。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孩子,蜷缩在铺着破旧被褥或硬纸板的地上,有的在昏睡,有的在低声呻吟,更多的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或墙壁,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
中央空地上,几个沾满泥垢的塑料大桶格外显眼。桶壁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痕。桶里的水呈现一种浑浊的淡黄色,底部沉淀着泥沙和不明漂浮物。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雨水。每一个桶口都覆盖着几层脏污的纱布,勉强过滤掉树叶和较大的杂质。取水时,需要用干净的(相对而言)水瓢小心翼翼地舀出上层稍清的部分,再倒入另一个小桶里,加入木炭碎片(从烧焦的家具里扒出来的)再次过滤,最后还必须煮沸超过十分钟才能饮用。每一次取水都是一场与疾病风险赛跑的战斗。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肮脏棉袄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拿着一个边缘磕碰变形的搪瓷缸,排在取水的队伍末尾。她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人,看着那浑浊的水被小心翼翼地倒进前面人的容器里,每一次倾倒都让她干裂的嘴唇不自觉地舔舐一下。
“张婆,省着点用啊,今天接的水少,暴雨过去好几天了。”负责分水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疲惫。他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水瓢,每一次舀水都精准地控制在浅浅一瓢底,倒入张婆的缸子里,连缸底都没覆盖住。
“晓得晓得,谢谢王兄弟。”张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感激,双手紧紧捧着那一点点浑浊的生命之源,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挪回自己那个铺着破棉絮的角落,生怕洒出一滴。
在靠近里侧会议室(现在被当作“厨房”)的门边,几个女人正围着一个小小的便携式燃气炉(燃料是收集的工业酒精,极其宝贵),上面架着一个边缘熏得漆黑的小铝锅。锅里翻滚着粘稠的、颜色可疑的糊状物。那是今天的主食——用最后一点发霉味很重的陈年玉米面,混合着捣碎的、勉强辨认出有车前草的野菜根和几片干瘪的蘑菇干熬成的糊糊,盐放得极少。香气?不存在的,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和土腥气的沉闷味道。
负责煮食的女人用一把缺口的长柄勺在锅里缓慢搅动着,眼神麻木。另一个女人拿着几个豁了口的、大小不一的碗排队等着。每个人能分到的,就是大半碗这粘稠的糊糊,外加一小指节长短、颜色发暗的肉干——那可能是几天前有人冒险出去捕到的老鼠肉或不知名的鸟类,被熏制后作为珍贵的蛋白质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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