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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青铜兽炉吐出袅袅青烟,是御用的龙涎香,气味醇厚却压不住那无形无质、愈发沉重的肃杀之气。灯火通明,将便殿照得恍如白昼,每一根梁柱上的蟠龙纹饰都清晰可见,张牙舞爪,似欲择人而噬。然而在这极致的明亮之下,阴影仿佛被驱赶到了人心的最深处,盘踞不去。
刘禅背对着魏延,目光似乎投注在墙壁上一幅巨大的牛皮地图上,那上面,大汉的疆域被朱笔勾勒得雄浑壮阔,而东海外,那片孤悬的岛链 —— 倭国,则像是一块不甚醒目的墨渍,却又隐隐透着令人不安的戾气。
“文长,” 刘禅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方才更加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千钧巨石的碾压,“你可知,朝中可领兵挂帅的大将无数,朕为何独独让你领兵且召你前来,授予此等重任,又言此等密事?”
魏延心念电转,他虽以勇略闻名,却绝非蠢笨之辈。他沉声道:“陛下信重,臣感激涕零。或因臣…… 深知陛下之心,亦因臣…… 可行非常之事,能担非常之名。”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魏延魏文长,一生自负才略,常恨未能尽展其才,陛下登基后,对丞相等人均不看好的子午谷奇谋一力支持,予他亲兵铁卫实施,此种信任无人可及。如今陛下欲行此亘古未有之事,满朝文武,或拘于仁德虚名,或惧于身后骂名,确实唯有他这等早已被贴上 “桀骜不驯”“剑走偏锋” 标签的宿将,才是最合适,也最可能坚决执行到底的人选。
刘禅霍然转身,那双平日显得有几分宽和甚至慵懒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魏延:“不错!满朝公卿,能懂朕者,寥寥无几。他们只道朕承先皇、相父之余烈,守成即可。或以为跨海远征,不过效仿武帝征朝鲜,宣威布德,令其稽首称臣便可。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何其迂腐!”
皇帝几步走到御案前,手指猛地戳在那地图上的倭岛之处,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牛皮戳穿:“倭人,非彼高句丽、匈奴、鲜卑!彼辈栖身弹丸岛链,地震海啸频仍,资源匮乏,养成其豺狼之心性!慕强而凌弱,畏威而不怀德!其史虽短,却内乱不休,以下克上视为常事!对其示以仁德,彼只视你软弱可欺!暂服而后叛,永无休止!前汉之倭奴国王印,可曾换来百年和平?不过因其当时无力西顾罢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被压抑许久的愤懑和看透本质的冷酷:“朕翻阅无数典籍,咨询海外商贾浪人,深知其性!其地,若设郡县,万里海波阻隔,输粮运兵,耗费巨万,不出十年,必成割据之藩镇,拖垮中原!若只废其王庭,另立傀儡,不出三十年,必有强梁崛起,复叛作乱,届时我大汉难道要次次劳师远征,空耗国力民力?”
魏延屏息凝神,皇帝的分析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剥开了 “王道怀柔” 的温情面纱,露出了底下残酷的地缘现实。他征战一生,自然明白,有些疮痈,非剜肉削骨不能根治。
刘禅的气息微微有些急促,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变得幽深冰冷,那是一种近乎非人的决绝:“故而,朕思虑再三,唯有‘绝患’二字!斩草除根,绝其苗裔!方能一劳永逸,永靖海东!为我华夏子孙,除此潜藏巨患!”
他走到魏延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的面甲,一字一句,将那血腥无比的密令再次清晰无比地烙印进魏延的脑海:“大军所至,凡倭国成年男丁,身高过车轮者,一经捕获,或阵前抵抗者,无需审判,无需羁押,尽数诛戮!勿留后患!其部族酋长、贵族、武士、僧侣(注:此时代倭国佛教已传入),此等掌权握知、能煽动人心者,尤其要斩草除根,绝其宗祠,灭其谱系!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朕,要那岛上的男人百不存一!要其再无组织反抗之根基,再无延续仇恨之血脉!”
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冰钉,砸进魏延的心底。他仿佛已经看到尸山血海,闻到冲天腥气,听到妇孺的哀嚎。即便是他这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将,想到要将一国之男丁几乎灭绝,也不禁脊背发寒。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戮,是湮灭。
殿内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以及魏延沉重起来的呼吸声。
刘禅直起身,语气稍微缓和,却更显残酷的务实:“至于其国女子…… 可酌情处置。屠戮过甚,亦有伤天和,且于实利无益。可将年轻健壮者,带回中土,配予军中无妻之立功将士或边地垦民,以增丁口。久之,其血脉化入我炎黄洪流,其族其俗,自然烟消云散,再无痕迹。” 这已不仅是军事命令,更带着一种冷酷的人口规划和文化灭绝的策略。
魏延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龙涎香的馥郁,却冰冷地刺痛肺叶。他明白了,皇帝并非一时暴怒,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最符合帝国长远利益的、无比残酷却又无比 “高效” 的决定。这决断之力,这心肠之硬,远超先帝,更似那杀伐果决的汉武,甚至…… 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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