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了那如山岳般压来的信任,也感受到了那如深渊般可怕的使命。此事若行,他魏延之名,在史册上将永远与 “屠夫”“杀神” 、与“白起”并列,千秋万载,承受骂名。但同时,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独当一面、尽展其才的机会,是实现他毕生军事抱负的极致舞台,更是皇帝将一桩关乎国运的绝密重任托付于他的极致信任。
荣耀与罪孽,功勋与血腥,将在他手中混合成一盏无法言说的毒酒。
他猛地单膝跪地,甲叶铿然作响,头颅低沉,声音因为巨大的压力和兴奋而微微沙哑,却异常坚定:“陛下…… 深谋远虑!为华夏万世开太平,除此痼疾!此非常之功,需非常之人,行非常之法!臣…… 魏延!谨遵密诏!必…… 不负陛下重托!倭岛之事,臣必为陛下彻底料理干净!” 他没有说 “必胜”,而是说 “料理干净”,已然完全领会了皇帝的意图。
刘禅看着跪在眼前的猛将,目光深邃。他亲自上前,双手扶起魏延:“爱卿请起。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朕知,先皇也泉下有知。对外,仍以‘讨伐不臣,宣示王化’为名。檄文要写得堂堂正正,陆抗、张嶷等将领,不必知晓此节。如何进兵,何时动手,尺度如何拿捏,皆由卿临机决断。朕,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这既是授权,也是将所有道德负担和未来可能的历史罪责,完全压在了魏延一人肩上。
“臣,明白!” 魏延起身,眼中最后一丝动摇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鹰视狼顾的锐利和执行任务的狂热,“臣会把握好火候。请陛下静待佳音!”
“好。” 刘禅重重拍了拍他的铁臂,“所需一切人员、粮秣、舰船,朕已责令丞相府全力保障,不得有误。出征之时,朕当亲往壮行。文长,去吧。大汉的国运,海东的永靖,朕,托付给你了!”
魏延不再多言,再次深深一揖,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战靴敲击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铿锵而孤独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无边的血海与历史的迷雾之中。
殿门开启复又关闭,将内外的世界重新隔绝。
刘禅独自立于殿中,良久,才缓缓踱回御案前。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地图上那片即将被血与火彻底清洗的岛屿,眼神幽深难辨,最终化作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浓郁的龙涎香气里。
墨色已浓,如血将染。
***
肇元三年仲春,吉日。 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庞大的远征舰队铺满了海面,蔚为壮观。
征东大将军魏延,身穿金甲,外罩蟒袍,立于最大的楼船“破浪”号舰首,接受三军叩拜。副帅陆抗、骑兵将领、羌族酋长、各部都督分列两侧。
魏延宣读讨倭檄文,历数其罪,宣告天兵至此,乃吊民伐罪。三军将士山呼“万胜”,声震海天。
“开拔!”
随着魏延一声令下,庞大的舰队依次起锚升帆,如同一条巨大的海上巨龙,缓缓驶离港口,向着东方那片未知而又充满敌意的岛屿群,破浪前进!
陆军四万、骑兵一万(其中五千羌骑尤其引人注目,他们弓马娴熟,适应性强,被视为登陆后的突击力量)、水军两万,总计七万大军,分乘一百五十艘大小战舰及运输船,浩浩荡荡,舳舻千里。
魏延站在舰桥,眺望无边无际的海洋,心中回荡着皇帝的密诏,眼神复杂而坚定。他知道,自己此行,将要书写的历史,必将充满荣耀,也必将沾染上无法洗刷的血腥。
陆抗则忙于指挥舰队队形,测算航向,派遣哨船探查水文气象。他虽不知密诏之事,但作为一名优秀的统帅,他已从皇帝和魏延的态度中,感受到此战非同一般的严厉性。
羌骑们在陌生的战船上兴奋又有些不安地抚摸着战马,这些来自西北高原的勇士,即将在东海之滨证明他们的价值。
大汉帝国的远征舰队,承载着天子的意志、帝国的国运以及一场即将降临的腥风血雨,正式开启了征服倭国的航程。海鸥盘旋,仿佛也在注视着这支决定东方命运的巨大船队。肇元三年的春天,因这支东征大军的出发,而注定被历史铭记。未央宫中的密诏,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随着舰队一同,投向了那片日出之地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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