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几滴冰冷的雨点砸在我的额头。紧接着,密集的雨声由远及近,瞬间连成一片,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在残破的洋楼顶端。方才那一点点灰蒙蒙的天光彻底消失,废弃的庭院迅速被笼罩在一片凄风冷雨之中。
雨水迅速打湿了我的头发和外套,冰冷刺骨。四周高楼投下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重,将这片废墟紧紧包裹。残破的“绿屋”在暴雨中沉默着,黑洞洞的窗口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进?还是退?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那护身符紧紧贴在我胸口的皮肤上,隔着湿透的衣物,似乎传来一丝微弱却固执的暖意,像一个无声的催促。
梦里那声穿透枪炮的嘶吼,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快走!若玲!别回头!”
这一次,我没有逃。
我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雨水腥气和废墟尘埃的冰冷空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在滂沱大雨中,朝着那扇早已腐朽变形、虚掩着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沉重木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生锈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在暴雨声中拖得老长。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混合着尘土、霉菌、朽木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腐铁锈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吞没。
门内,是绝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手电筒的光束急切地刺入,像投入墨池的一根针,勉强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光束里,尘埃狂乱地舞动。脚下是厚厚的、松软的积尘和破碎的瓦砾。光束扫过之处,是倾倒的家具残骸,翻倒的、布满蛛网的雕花木椅,半埋在尘土里的破碎瓷瓶,墙上大片大片剥落的壁纸,露出后面同样斑驳的灰泥墙面。昔日的精致与华美,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残破和死寂。
空气粘稠而冰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雨声被厚重的墙壁阻隔,变得沉闷而遥远,反而更凸显了这废墟内部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腐朽的空间里回响,每一步都踏起一片灰尘。
光束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厅堂中央。
一道宽大的、盘旋而上的木制楼梯,如同一条巨蛇的骸骨,沉默地矗立在黑暗深处。楼梯的扶手早已腐朽断裂,踏板上积满了厚厚的污垢,不少木板已经缺失或塌陷,露出下面幽深的空洞。它扭曲着,盘旋着,向上延伸,尽头隐没在二楼更浓重的黑暗里,仿佛通往某个不可知的幽冥之境。
就在光束定格在那盘旋楼梯中段的一刹那——
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成了冰。
楼梯中段的阴影里,站着一个身影。
光束颤抖着,艰难地爬上那人的轮廓。
一身旧式的、染着大片大片深褐色污渍的草黄色军装。布料厚实粗糙,正是我梦里见过、指尖残留过、在布料店触摸过的那种!军装多处撕裂,肩头、胸前……数个触目惊心的破洞边缘焦黑翻卷,如同被灼热的铁条贯穿。领章早已不见,但胸前残留着青天白日徽章被粗暴撕扯后留下的狰狞线头和破口。
光束颤抖着,一点点向上移动。
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上好的宣纸,在黑暗里透着一股非人的冷光。下颌线条清晰而冷硬,嘴唇紧抿,唇色极淡。鼻梁很高。他的眼睛……光束终于捕捉到他的眼睛。
那眼神……无法形容。
那不是活人的眼神。没有光彩,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凝固的、仿佛埋葬了千年寒冰的漆黑。那漆黑中沉淀着无法言喻的疲惫,一种穿透了漫长时空、目睹过无数毁灭与绝望后留下的、深入骨髓的疲惫。疲惫之下,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令人心悸的专注和……哀恸?那目光穿透手电刺眼的光束,穿透弥漫的灰尘,牢牢地、死死地钉在我脸上。仿佛跨越了万水千山,历尽了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他唯一要寻找的东西。
时间,空间,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意义。冰冷的雨水似乎还在顺着我的头发滴落,但周遭废墟的腐臭味、雨水的湿气、甚至我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所有的感官知觉都骤然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盘旋楼梯中段的身影,和他那双凝固着无尽黑夜与疲惫的眼睛。
他微微动了。
不是抬脚迈步,而是整个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被风吹皱,在光束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不真实的晃动和扭曲。军装上的弹孔和深褐色的污渍在光影中显得更加狰狞。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硝烟味和铁锈般的血腥气,混杂着旧式枪械火药的辛辣,突兀地穿透了废墟里浓重的霉味,钻入我的鼻腔。
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我的皮肤,深入骨髓。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咯咯作响。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着逃离,但双脚却像被无形的钢钉死死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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