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苏禾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如同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春杏那麻木的脸上,死水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似乎想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关于眼前这张脸的信息。片刻之后,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掠过她枯槁的面容。那波动里混杂着困惑、一丝残留的敬畏(或许是对废后身份的惯性反应),以及更深沉的、如同古井般的死寂。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试图去碰那桶馊水。只是那样僵直地站着,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禾,仿佛一尊被时光凝固的、布满裂纹的泥塑。
殿内的空气,因为这诡异的对峙而变得更加粘稠冰冷。角落里,萧明玉屏住了呼吸,小小的身体僵硬如石。
苏禾的目光,从春杏那张麻木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她那只悬在半空、枯瘦变形的手上。那只手的指关节异常粗大、红肿,皮肤紧绷发亮,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紫红色。手腕处更是扭曲变形得厉害。
严重的风湿痹症。在冷宫这种阴寒潮湿的环境里,这几乎是催命的顽疾。每一次移动,每一次阴冷的天气,对她来说都如同酷刑。她之所以行动如此僵硬,除了麻木绝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深入骨髓的病痛。
苏禾的视线在那只病手上停留了两秒,随即移开,重新落回春杏浑浊的眼睛里。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
“那东西,吃了会死。”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没有任何劝诫,也没有命令,只是告知。
春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悬着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巨大的迟滞感,收了回来。她依旧沉默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死寂的麻木似乎裂开了一条更深的缝隙,有什么极其微弱的东西在深处涌动了一下,是痛苦?还是对“死”这个字的条件反射般的恐惧?随即又迅速被更深的灰暗淹没。
她不再看那桶馊水,也不再看苏禾。她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比出来时更加僵硬,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一步一步,重新挪回那片堆满杂物的、更深的阴影里。很快,那佝偻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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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的萧明玉,在春杏身影消失后,紧绷的身体才极其缓慢地放松了一丝。她再次低下头,伸出小舌头,珍惜地舔舐着密封袋里最后一点残余的奶粉粉末,小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专注和贪婪。
苏禾靠在冰冷的柱子上,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依旧在折磨着她,但至少,暂时没人打扰了。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咕噜噜……”
一阵极其响亮的、来自腹部的鸣叫,如同抗议的鼓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突兀地响起,甚至压过了风声。
声音的来源,是柱子边闭目调息的苏禾。
这具身体,在经历了魂穿冲击、强行提取物品的灵魂损伤后,早已透支到了极限。那点被明玉舔舐干净的奶粉带来的微薄暖意,根本无法填补这巨大的亏空。强烈的、足以让人眼前发黑的饥饿感,如同苏醒的凶兽,正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胃袋,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
苏禾的眉头紧紧锁起,脸色更加难看。灵魂的痛楚叠加肉体凡胎的饥饿,这种感觉……真是久违的“新鲜”。她纵横万界时,早已辟谷不知多少纪元,上一次体会到饥饿是什么时候?她自己都记不清了。这具躯壳的脆弱和需求,此刻成了她最大的累赘和讽刺。
脑海里,小柒那微弱的声音又小心翼翼地冒了出来,带着讨好的意味:
“宿、宿主大大…检测到您…生命体征…严重下滑…能量…极度匮乏…是否…是否考虑再提取一点…呃…营养膏?或者…能量糖片稀释?小柒…小柒可以帮忙计算稀释比例!保证安全!”它努力让自己的电子音听起来积极可靠。
苏禾没有回应。再次强行开启空间?以她现在的状态,再来一次,这具身体恐怕会直接崩溃解体。风险太大。
她的目光,带着一丝冰冷的烦躁,扫过冰冷破败的大殿。腐朽的木头,剥落的墙皮,结满蛛网的角落……目光最终落在地上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木桶上。
不行。绝对不行。她苏禾宁可饿死,也绝不会碰那种东西。
视线掠过木桶,投向更远处。大殿门口附近,靠近那扇还在微微震颤的破门边,散落着一些被风吹进来的枯枝败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早已枯死腐烂的杂草。
等等。
苏禾的目光在其中几簇极其不起眼的、紧贴着冰冷地砖生长的暗绿色植物上停留了一瞬。
那植物叶片细小狭长,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匍匐在地,即使在寒冬也顽强地保持着一点暗沉的绿色。在属于沈氏那模糊的、属于深闺贵女的记忆碎片里,找不到关于这种杂草的认知。但属于苏禾那浩瀚如星海的知识储备中,一个极其边缘、几乎被遗忘的信息点被瞬间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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