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一横。
一竖,一撇,一捺。
依旧是那个方方正正的——“人”。
然后,指尖移动,在旁边又画了一个更简单的符号。上面一个点,下面一个横折的弯钩。
“口”。
最后,指尖沾了点地上散落的、尚未完全干透的草糊(昨夜明玉练习时掉落的),画了一个由两笔构成的、如同张开手臂般的符号。
“手”。
三个字,如同三座沉默的堡垒,再次矗立在冰冷的木板上。无视门外的威胁,无视殿内的恐惧,只安静地存在着。
苏禾画完,指尖收回袖中。目光平静地落在萧明玉那张写满惊恐和泪水的小脸上。
她的意思,清晰无比:天塌下来,课,照上。
萧明玉呆呆地看着木板上那三个清晰的灰白色字迹,又看看苏禾那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巨大的恐惧和女人无声的指令在她小小的身体里激烈地交战。
外面有恶毒的太监要去告状,要带人来毁了这里!那个女人怎么还能想着认字?!
可是……那三个字……就那样安静地待在木板上……那个女人也那样安静地看着自己……好像外面那些可怕的事情……真的……没那么重要?
一种奇异的、被这绝对平静所感染的力量,如同微弱的电流,悄悄流过明玉惊恐的心。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小手颤抖着,从稻草堆里摸出了那截枯枝“笔”。
她不再看紧闭的殿门,不再想赵德禄恶毒的威胁。她爬到自己练习写字的那块地砖前,目光死死地、近乎凶狠地钉在木板上那个“手”字上!
她要写!她要写得比昨天更好!外面的人要来毁了这里?那就让他们来好了!至少……现在,她要写完这个字!
枯枝的尖端用力地戳进碎瓦片里仅存的一点草糊残渣中。她屏住呼吸,带着一种近乎发泄般的专注和倔强,将枯枝狠狠地点在冰冷的地砖上!
落笔!竖折钩!用力!稳住!
横撇!收!
捺!劈下去!
一个依旧歪斜,但笔画清晰、力道十足、甚至带着一股狠劲的“手”字,跃然于砖上!虽然依旧丑陋,却比昨天的任何一次都更接近木板上的范本!
明玉看着自己写下的字,小胸膛剧烈起伏着。恐惧并未消失,但一种奇异的、掌控了眼前方寸之地的感觉,让她小小的身体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
苏禾深潭般的目光落在明玉写下的那个字上,又扫过她那张憋得通红、眼神却异常执拗的小脸。眼底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悄然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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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沉默的书写与对抗中缓慢流逝。惨淡的晨光渐渐变得明亮了一些,透过破洞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萧明玉全神贯注地在地砖上描摹着“手”字,一遍又一遍。草糊用完了,她就用枯枝沾着地上的灰尘继续画。小小的身影沉浸在一种近乎忘我的专注里,仿佛只有笔下这歪歪扭扭的符号,才是真实的世界。
苏禾靠坐在木板上,闭目调息。手腕上药糊带来的灼热酸麻感持续刺激着冻疮深处的寒痹,如同微弱的火种在坚冰下艰难地燃烧。灵魂的撕裂钝痛依旧,但身体的极度疲惫似乎因为这专注的“授课”和药效的发挥,得到了一丝微弱的缓和。
就在这片奇异的、带着死亡阴影却又透着生机的宁静中——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咳嗽声,再次从大殿深处那片幽暗的角落里响起!声音比昨夜更加嘶哑,更加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
是春杏!
苏禾猛地睁开眼!深潭般的眸子里瞬间凝聚起冰冷的警惕!又来了!
萧明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惊得手一抖,枯枝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歪痕。她惊恐地抬起头,看向那片黑暗角落。
“咳咳……噗……”
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几声更加痛苦的、带着粘稠液体的呛咳!
苏禾强撑着身体的虚弱,扶着木板迅速站起!她的动作比之前快了一些,但依旧带着明显的迟滞。她几步冲到春杏身边。
只见春杏枯槁的身体在破布下剧烈地痉挛着,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嗬嗬”声。一小股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粘稠液体正从她嘴角不断溢出,顺着枯瘦的下巴流淌!她的眼睛半睁着,浑浊的瞳孔里充满了濒死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急?她的枯手似乎在破布下极其微弱地挣扎着,指向某个方向?
苏禾的心猛地一沉!肺腑再次出血!而且比昨夜更严重!昨夜强行截脉封穴吊住的那口气,眼看就要散了!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禁不起第二次同样的手段!
怎么办?没有药!没有针!甚至连一点能补充元气的食物都没有!难道真要看着她……
就在苏禾冰冷的理智飞速权衡利弊、甚至考虑放弃这无谓的挣扎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春杏嘴角溢出的那滩暗红色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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