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
地窖下,狭窄、黑暗、空气污浊。十几个人挤在一起,连呼吸都刻意压抑着,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陈铁柱将许明夏牢牢护在自己身后宽阔的脊背和冰冷潮湿的土壁之间,那只完好的右手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挡得严严实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腕上急促的脉搏和自己掌心的灼热。许明夏紧贴着陈铁柱坚实如铁的后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汗味和泥土气息,这味道此刻却奇异地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上方传来的每一丝声响——刺刀刮擦地面的声音、日军士兵沉重的皮靴踱步声、杜三锤谄媚讨好的日语——都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なに?(什么?)” 上面传来曹长疑惑的声音,似乎指着药筐堆的方向。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陈铁柱的身体绷紧到了极限,黑暗中,他眼中寒光一闪,另一只受伤的手悄然握紧了腰间那把冰冷的刺刀!许明夏死死咬住了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凄厉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锦州城死寂的苍穹!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无数厉鬼在头顶尖啸!
“空袭!敌机!(敌机!)” 上面传来日军士兵惊惶的喊叫!紧接着是急促的皮靴奔跑声和纷乱的日语命令!
“快!防空!保护物资!” “离开这里!快!”
脚步声迅速远去,伴随着药铺前门被匆忙关上的撞击声。
紧绷的死寂被打破,地窖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低低的啜泣。
杜三锤小心翼翼地掀开地窖盖板一角,确认外面安全后,才气喘吁吁地招呼众人上来。“狗日的小鬼子!吓死老子了!”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骂道,刚才那谄媚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胖脸上只剩下市井人物的精明和后怕。
众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瘫软。
张先生面色凝重地望向窗外,防空警报声还在持续,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是东北军的飞机?还是……”他眉头紧锁。
惊魂未定的众人被杜三锤安排在药铺后面狭窄的厢房里歇脚。许明夏不顾疲惫,立刻开始检查几个在逃亡中扭伤、擦伤的流亡者。
陈铁柱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双眼。左臂的伤口在药粉的作用下微微发凉,疼痛稍减。但内心的仇恨和滔天的怒火,却如同地底的岩浆,在无声地汹涌咆哮。昨夜的血腥,城门口的屈辱,方才地窖里的窒息……这一切都在疯狂地淬炼着他,也让他更深切地感受到个人力量的渺小和无助。他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鬼子的力量!他需要刀!需要枪!需要……他猛地睁开眼,冰封的目光落在正在低声与张先生交谈的杜三锤身上。
杜三锤似乎感觉到了那锐利的目光,转过头,对上陈铁柱那双深不见底、充满血丝的眼睛,心头莫名一跳。他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搓着手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柱子兄弟,好身手!昨夜多亏你们在前面顶着!这胳膊……没事吧?”
陈铁柱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但那眼神里的意思直白而迫切。
杜三锤看了一眼陈铁柱腰间鼓囊囊别着的刺刀,又看了看他那只因渴望力量而紧握的拳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有些神秘和意味深长。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下气音:
“柱子兄弟,想报仇,光靠一股子狠劲和一把刺刀可不够。这锦州城水深得很……周先生,”他朝张先生那边努了努嘴,“还有我这仁济堂,可不只是卖药救人这么简单。你想要刀?想要枪?甚至……想要让那群狗日的小鬼子尝尝厉害的法子?”
他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一丝与其敦厚外表截然不同的、带着市井狠辣和狡黠的光,声音带着蛊惑:“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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