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被血浸透、粘连在伤口上的破布条。那道被木片撕裂的伤口暴露出来,皮肉狰狞外翻,深可见骨,边缘红肿。饶是见惯了伤痛的许明夏,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伤口,想到昨夜他是如何挡在最前面,倒吸一口凉气,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迅速打开药箱,取出干净的纱布、镊子、碘酒和小剪刀。
“忍着点,消毒会疼。”她轻声提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她用镊子夹起浸透了深棕色碘酒的棉球,动作轻柔却异常稳定地擦拭着伤口边缘的污垢和血痂。冰冷的碘酒触碰到翻卷的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
陈铁柱的身体瞬间绷紧,肌肉如同钢丝般虬结隆起,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坐在那里,如同钉在板凳上一样,纹丝不动,只有那只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青筋毕露。
许明夏看着他强忍剧痛、汗珠滚落的样子,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剪掉坏死的腐肉,清理创面,动作麻利而精准。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灼热紧绷的皮肤,那滚烫的温度和蕴藏其中的惊人力量,让她脸颊微微发热,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她强迫自己专注于伤口,小心地撒上止血消炎的药粉,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层层仔细地包扎好。
“伤口很深,万幸没伤到筋骨。这几天千万不能用力,也不能沾水,防止化脓。”许明夏包扎完毕,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陈铁柱,认真地叮嘱道。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中那片沉寂冰原下翻涌的痛苦和恨意,也看到了他对自己话语的一丝几不可察的……顺从?这微小的发现让她心底泛起一丝酸楚的暖流。
陈铁柱的目光在她清秀却布满疲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地移开,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一声:“嗯。”
就在这时,药铺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粗暴的拍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开门!皇军搜查!快开门!” “再不开门就砸了!”
是日语和生硬的汉语混杂的吼叫声!
药铺内堂瞬间死寂!刚刚放松下来的人群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望向通往前厅的那道布帘!婴儿的啼哭刚起就被母亲死死捂住嘴!
张先生和杜三锤脸色同时一变!
“老杜!”张先生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杜三锤脸上的愁苦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市井人物特有的机警和狠厉。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不像个胖子,几步窜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堆满空药筐的角落,手脚麻利地搬开几个筐子,露出下面一块蒙着厚厚灰尘、看似与地面浑然一体的木板!他猛地掀开木板——
下面赫然是一个仅容一人钻入的小小地窖入口!一股浓烈的樟脑和药材混合的陈旧气味弥漫出来!
“快!都下去!别出声!”杜三锤急促地低吼,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焦急。
人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惊恐万分却又尽量无声地涌向那个小小的入口,互相搀扶着往下钻,场面混乱而压抑。
“柱子!明夏!快!”张先生推了一把还在板凳上的陈铁柱,示意许明夏跟上。
陈铁柱猛地站起,动作牵动左臂伤口,眉头微皱了一下,但依旧迅捷。他看向许明夏,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那触感冰凉而细腻,带着一丝颤抖。
“走!”他的声音低沉短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许明夏猝不及防被他拉住手腕,一股灼热的力量感瞬间传来,驱散了她心中的冰冷恐惧。她没有任何犹豫,另一只手紧紧抱着药箱,被陈铁柱拉着,踉跄着冲向地窖口。
砰——!哗啦! 前厅传来门板被暴力踹开的碎裂声!日军士兵的踢靴声和日语呵斥声清晰可闻!
杜三锤掩护着最后一个流亡者钻进地窖,看着张先生敏捷地滑入,陈铁柱也拉着许明夏钻了下去。他猛地将那块沉重的木板盖回原位,迅速将空药筐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上面,又飞快地抓起旁边的笤帚簸箕,胡乱扫了些地上的灰尘杂物覆盖在木板边缘。
刚做完这一切,通往前厅的布帘被粗暴地掀开!
三个端着刺刀步枪、一脸凶狠的关东军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曹长,眼神如同毒蛇般扫视着内堂。
杜三锤立刻换上了一副惊恐万状、点头哈腰的谄媚面孔,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声音带着夸张的颤抖:“太君!太君息怒!小的刚才在后面库房盘点药材,没听见敲门!该死!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慌乱地用脚将一些散落的药材梗踢到药筐堆附近,试图进一步掩盖痕迹。
曹长鹰隼般的目光狐疑地在略显凌乱的地面、堆叠的药筐和杜三锤那张写满恐惧的胖脸上来回扫视。他抽了抽鼻子,似乎想嗅出什么异常。他身后的一个士兵用刺刀随意地拨弄着地上的杂物和药筐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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