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与她撞上。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有关切,有释然后的疲惫,还有一丝我无法完全解读的沉重…和淡淡的苦涩。只一瞬,我竟清晰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灵魂波动!那是…瑛哥哥的气息!虽然极其稀薄,但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感觉绝不会错!它就缠绕在那些冰冷的蓝色纹路之间!
更让我心口那点玉魄残留的微光骤然一跳的是,我与薛宝钗之间,仿佛凭空架起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能量桥梁!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真实存在!我能感知到她身体里残留的、属于寒潭那彻骨的冰冷气息,如同万年玄冰;同时也能模糊地感受到一丝源自瑛哥哥灵魂深处的暖意,如同冰层下燃烧的琥珀色火焰!
“宝姐姐…” 我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急切,“瑛哥哥他…?” 心口那点微弱的紫芒随着我的询问猛地搏动了一下,仿佛也在无声地呼唤。
薛宝钗的目光微微垂下,避开了我直接的探寻。她唇角弯起一个极其浅淡、近乎虚幻的弧度,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他无恙。寒潭重塑…成功了。”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短暂的停顿后,她轻轻补充道,“他…很快就能出来。” 她的目光扫过我紧攥着星图的手,又迅速移开,那份刻意回避的平静下,似乎隐藏着惊涛骇浪。
老祖宗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慈和:“这就好,这就好。宝丫头辛苦了。” 那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宝钗颈侧的冰蓝纹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与无声的叹息。
气氛有一瞬间微妙的凝滞。云姐姐立刻将盛满莲子的白玉碗又往我面前推了推,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栖梧妹妹,莲子!甜着呢,快吃点儿!宝姐姐,你也来些,瞧你脸色白的,该补补元气了!”
我看着碗中洁白无瑕的莲子肉,清甜的香气钻入鼻端。目光掠过宝钗疲惫却强撑平静的脸颊,掠过她颈侧那象征牺牲的冰蓝印记,再看向老祖宗那双包容一切、蕴藏智慧的眼眸…心头的惊涛骇浪,在这片温暖的港湾里,终于缓缓平息下来。爹的苦心,瑛哥哥的舍命,宝姐姐的承担,老祖宗的庇护,云姐姐的陪伴…这些沉甸甸的、真实存在的“情”,如同最坚韧的绳索,将我从那冰冷绝望的深渊边缘,一寸寸拉了回来。
我拿起一颗莲子放入口中。清甜微涩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莲子特有的生命力。然后,我伸出依旧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了薛宝钗放在榻边的手背上。她的指尖也是凉的,触碰到她手腕上那细微凸起的冰蓝纹路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谢谢你,宝姐姐。” 声音很低,如同耳语,却是我此刻最真切的感受。没有追问细节,没有纠缠过往恩怨。所有复杂的情绪——曾经的微妙敌意、此刻的感激、对她承受代价的心疼、还有那丝因契约而生的奇异联系——都凝聚在这三个字里。谢谢你救了他,谢谢你…守住了他的“心”。
薛宝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抬眸看我,那双沉淀了太多情绪的眼中,冰封般的平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那深藏的苦涩仿佛被这声真诚的道谢冲淡了些许,化为一种更为复杂的微光。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我的手。她的掌心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凉,那份力度却很稳。没有言语,只有指尖传递过来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一种无声的承诺。
老祖宗端起青瓷茶盏,温润的釉色映着她沉静的面容。她轻轻呷了一口茶,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竹影,那声音不高,却带着定海神针般的力量,清晰地落入我们每个人的心底: “这世间风雨飘摇,人心鬼蜮难防。与其困守愁城,惶惶终日,不如凝神静气,守住身边该守的人,护住心头该护的念。” 她放下茶盏,目光徐徐扫过我和宝钗,那眼神平静无波,却隐含着雷霆万钧之力,“只要心灯不灭,再大的风浪,总能寻到渡过去的舟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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