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内的混沌气流突然凝成实质，在孙悟空指尖即将触到青莲中央花瓣的瞬间，那些缭绕的雾气竟如活物般蜷缩着退开，露出花瓣上细密的金色纹路——那是与他眉心朱砂痣同出一源的道痕。
"嗡——"
掌心的光团突然灼烫起来，热度顺着经脉窜入灵台，孙悟空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开天斧劈碎混沌的金光，女娲抟土时指尖滴落的灵血，还有自己被压在五行山下时，石缝里那株倔强生长的野菊。
这些记忆如潮水漫过心海，他的睫毛剧烈颤动，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悟空，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女声裹着清冽的桂香飘来。
孙悟空猛然抬头，只见裂隙顶端不知何时凝出一轮淡青色的月轮，女娲立在月光里，发间金步摇垂落的流苏轻晃，眉眼与记忆中抟土造人时的慈悲如出一辙。
她的裙裾没有沾到半分混沌浊气，像是从三十三重天外踏云而来的神诋。
"女娲娘娘？"孙悟空后退半步，指尖仍停在青莲上方三寸处，"当年在补天台，您说我是'天地失序的变数'。"他想起五百年前那夜，自己偷入娲皇宫想要问个明白，却只见到女娲留在青石上的半首诗——"石猴本是青莲籽，错落红尘渡劫来"。
女娲抬手，月光里飘下一片半透明的鳞甲，正是孙悟空当年被二郎神哮天犬咬下的脊骨鳞。"这是三百年前你与九曜星君激战时落下的。"她的指尖抚过鳞甲上的裂痕，"你可知混沌青莲为何只剩七片花瓣？"
裂隙深处传来六耳猕猴的闷哼，魔神的黑紫色雾气已经漫过他的脖颈。
孙悟空余光瞥见那抹挣扎的身影，又转回来望着女娲："当年神魔大战，青莲被斩作九瓣，一瓣化鸿蒙，三瓣镇幽冥，剩下五瓣......"
"五瓣被我封入五个变数体内。"女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通臂猿猴的空间法则，赤尻马猴的因果线，六耳的识海，你的石胎，还有禺狨王的监察之眼。
我们都以为，用七情六欲困住混沌本源，就能让它永远无法觉醒。"
"所以您把混沌能量封在我体内？"孙悟空攥紧了拳，掌心里的光团突然迸出刺目青光，"当年我大闹天宫，被压五行山，被紧箍咒灼得生不如死......都是您说的'困住'？"
女娲摇头，月轮在她身后缓缓转动，露出轮辐间密密麻麻的星图："困住的从来不是你，是天道。"她指向裂隙外翻涌的雷云，"你看那敕令，天道急着要抹除青莲觉醒的痕迹，可它不敢直接降罚于你——因为你体内的混沌本源，是它当年亲手种下的制衡之种。"
"好个制衡之种。"孙悟空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菩提祖师说我是'跳出棋盘的棋子'，原来连跳出都是被算计好的。"
"不。"女娲踏前一步，月轮的清光落在她腕间的补天石上，"当年我在你石胎里种下的，是'选择'。"她的目光扫过正在与杨戬激斗的哪吒——那杆弑神枪在少年手中舞得密不透风，枪尖每次挑开三尖两刃刀，都会在虚空划出半道诛仙剑纹，"你看那孩子，他替你挡下的每一枪，都是自己选的；六耳明知会被魔神侵蚀，还是用识海替你拖延时间；禺狨王在裂隙外对抗天道敕令，哪怕被雷火灼得皮开肉绽......"
"这些选择，是天道算不到的。"
一声清越的剑鸣打断了对话。
通天教主不知何时立在青莲另一侧，他的道袍没有一丝褶皱，手中却提着柄断剑——正是当年被四圣围攻时崩裂的诛仙。"小友，看剑。"他屈指一弹，断剑化作流光没入青莲，花瓣上的金色纹路突然活过来，沿着裂隙四壁游走，在虚空里勾勒出八阵图的轮廓。
"这是当年我布诛仙剑阵时，刻在阵基里的破阵要诀。"通天抛出一卷泛黄的帛书，封皮上"万劫"二字还沾着上古神魔的血渍，"混沌父神要借青莲重铸躯壳，他的命门不在本体，而在......"
"在他用来封印七情的轮回井！"孙悟空突然开口，记忆里闪过孟婆汤锅里翻涌的黑雾——那是他前九世轮回时，每次转世前都要饮下的忘魂汤。
"不错。"通天的眼底闪过赞许，"当年他为了超脱轮回，将七情六欲封入轮回井，用孟婆的汤镇着。
你要破他，就得先......"
"先找回被汤镇住的九世记忆。"
话音未落，裂隙边缘传来陶碗轻碰的脆响。
孟婆不知何时从黄泉路走了过来，她的蓝布裙角还沾着忘川的水，手里端着碗汤——不是寻常的浑浊灰汤，而是泛着星子的琉璃色，"喝了它，你会想起自己在人皇时教百姓用火，在书生时为穷孩子教书，在将军时站在城墙上挡妖箭......"她的声音像春风拂过忘川河畔的柳枝，"但九世记忆太沉，会压碎现在的你。"
孙悟空望着碗里流转的星光，想起被压在五行山下时，孟婆曾偷偷给他送过汤——不是忘魂汤，是加了桂花蜜的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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